怎么会没看见,便是没看见,也想象得到。嘴唇哆嗦着,眼前不断闪过那赤着的脚,浅浅的齿痕,他竟如此羞辱他,她竟如此背叛他可是,他要告发,要毁掉她吗
堂中一片寂静,祁钰没做声。计延宗偷眼望过去,他捏着那枚山形水晶镇纸,漫不经心摆弄着,那镇纸不大,在他手里只是个玩物,他忽地望过来,计延宗连忙低头,听见他凉凉的声音“爱卿前些日子提起当年的旧案,朕正说看看呢。”
所以,如果他回答得让他不满意,就不管父亲的案子了吗。三年里心心念念的期盼,他此生最大的执念,元贞说,父亲死得一点都不冤。喉咙里泛起腥甜的血气,眼前是那双赤足,那属于别的男人的齿痕,计延宗如同泣血“臣看见了,镇北王和”
再不能回头了。他很清楚有夫之妇犯奸的下场,游街沉塘,千人指万人骂,她将万劫不复,他也绝不可能再收容她,从此,就是桥归桥路归路。三年恩爱,镜花水月,再不能回头了。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出来“镇北王是和臣,臣的”
“陛下,”有内侍在门外回禀,“镇北王到了。”
祁钰顿了顿,没让他再说下去,计延宗停住,如同劫后余生,腿发着软眼发着晕,几乎站不住。
门外重重的脚步声,元贞进来了。“陛下。”
“松寒来了。”祁钰带着笑,“朕召你来,是为了你与明氏的事”
“知道,”元贞不等他说完便已打断,“臣要娶她。”
如同当头一棒,砸得人眼冒金星,几乎死过去。计延宗脱口叫道“不行”
怎么可能,堂堂镇北王,怎么可能娶她她一定会答应的,这是多么千载难逢的机会,她再不可能回头了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陛下,明氏是臣的妻子,镇北王逼着臣和离,强夺了她,求陛下为臣做主”
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祁钰气定神闲,抬眼看向元贞“松寒,这是怎么回事”
“没怎么回事,”元贞道,“她跟计延宗半点关系也没有,也从不是谁的妻子,我们男未婚女未嫁,两情相悦,有什么不对”
“你胡说,胡说”计延宗嘶哑着嗓子叫了起来,喉咙里血腥气越来越浓,“我跟她拜过堂成过亲,她父母亲口许嫁,我们还曾有过一个没出生的孩子天底下谁不知道她是我的妻子”
那个孩子,他生命中头一个孩子,他从不曾对任何人说过,甚至对她也不曾,可他也曾像她一样,那样期盼着那个孩子。假如那孩子没有掉,现在也该两岁了啊。计延宗重重叩头,磕得金砖地面咚咚作响“明氏是臣的发妻,求陛下为臣做主”
余光里瞥见元贞淡漠的脸,他连看都不曾看他一眼,就好像他不值得花费半点心思。恨怒压在喉咙里,杀人诛心啊,他夺了她,还要抹去他们曾经的所有,他绝不答应今天就算是死,也必要他付出代价
“朕知道了。”听见祁钰平静的声音,“兹事体大,你们两个又各持一词,不如明天早朝之时传齐了人证物证,一起评判吧。”
“不用。”元贞打断,皇帝一心只想闹大,他又怎会让他如愿掏出那张踩得皱巴巴的婚书,“物证在此,人证都已候在宫门外,陛下想审,立刻就能。”
门外有太监奏报,钟吟秋来了,祁钰笑了下。她是为元贞来的,每次元贞有事,她总是头一个赶来,实在让人如鲠在喉。
门开处钟吟秋走了进来,祁钰看她一眼“计翰林状告镇北王强夺他的妻子,如今人证物证俱在,朕与皇后今天就做一回断案的青天,替他们辩辩是非。来人,传唤人证。”
“镇北王,”钟吟秋蹙着眉,忧心忡忡,“若是有什么误会就早些跟陛下解释清楚,不要由着性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