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大胆”鄞帝也是没想到一个柔柔弱弱的小姑娘有胆量当着天颜面前说出这样的一番话来,愣是直到听完了,才想起来出声去呵斥她。
商宁秀直直跪在地上,泪眼婆娑,心里十分害怕,却仍敢接着继续说着“既然太子无德,又凭什么不许其他能者发挥所长取而代之,臣女不懂什么国家大事,臣女只知道,救万民于水火的是一殿下,带领大军一路收复失地还我河山的也是一殿下,那何谓肖想,他凭什么坐不得那个位置”
鄞帝怒不可遏,急火攻心之下抄起旁边的杯子就往她头上砸,但久久缠绵病榻的人手脚无力,没扔出去多远,杯子掉在了商宁秀的肩膀上,再落向地毯,并没能带起多大的声响。
商宁秀紧张地缩着脖子眯着眼,以为会头破血流,直到听见杯子落下时候的闷响才敢慢慢睁开眼。
上首处的鄞帝呼吸急促地喘着气,大开大合的每一口气都吸得十分用力,他颤巍巍地将刚才无意间甩出来东西又收回了袖囊中,平复了一会呼吸,这才接着说道“昭华,你太放肆了。”
情绪已然到了此处,该不该放肆有些话她都已经开了这个头,后面的也就不吐不快了,商宁秀直接一把叩拜下去,匍匐在地缠声道“陛下,大夏侵略成性,一味求和绝非上策,臣女今日以此身替万民请愿,陛下三思。”
“你、你、好啊。”鄞帝的情绪激动,一口气上不来,被痰卡在了喉咙里,缓了好半晌才终于接着说出了第一句话来“你们商家,啊,你们商家,这是要造反吗,啊”
“一个个的,都跟朕唱反调,你那好父亲,明知道朕有多需要这门亲事,着急忙慌地给你发丧,这可是欺君之罪你那好大哥,明知道朕不希望他跟老一交往过密,两个人表面上相敬如宾,背地里称兄道弟,啊,都当朕不知道的吗朕是老了,可朕还没瞎”
鄞帝激动地拍着自椅子扶手,眼睛瞪得圆圆的,面目可怖,“朕可是七子夺嫡、欸咳咳夺嫡胜出,才有的这江山宝座,朕什么花招没见过玩的这些小手段,哼哼”
鄞帝喘着粗气,显然也是一时间受到刺激了,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狰狞的眼珠忽然湿润,老泪纵横,哽咽道
“乱世造英雄,那太子又有什么错,我儿从五岁开始便日日天不亮就上书房啊,日日读夜夜读,未曾有一日懈怠,读得满腹经纶雄韬伟略,到头来、到头来,要被那游手好闲打鸟摸鱼出来的老一给取代,情何以堪啊”
“若生在太平盛世,他必当、必当是一位千古明君。”鄞帝说完这句话后,咯出了一口血,拿手抹了抹,又再咽了下去,“所以你,商氏女,必须远嫁。朕要告诉你的父兄,让他们知道,这大鄞,是谁说了算。”
鄞帝慢慢平复着自己的呼吸,觉得刚才一番动气,胸口已然隐隐作痛的不适,他有些不耐地看了眼大门的方向,有些不满常喜怎么去了这么长时间还没回来。
他今日已经跟这个小姑娘说的够多了,不想再跟商宁秀多费口舌,但一直匍匐在地上的女人此时此刻却忽然直起了身子。商宁秀从未以这样大不敬的眼神直视过国君,“陛下想当慈父,却以天下万民的性命当儿戏,未免太过昏聩。”
鄞帝愣了有足足数十息,才反应过来商宁秀竟是当面在骂他。
“你放肆”
另一边,宗政珏在靖州城大破告捷之时,就收到了霖妃送来的飞鸽传书。
鄞帝起了杀心,霖妃已经猜到了,这一趟他将她和三朝元老首辅莫阁老一起带出宫去远赴盘城,为的就是将他们母子俩最后一丝价值给利用干净,待到城破大捷之时,再将宗政珏伪造兵符私自出征的事情公之于众,卸磨杀驴,为太子铺平康庄大道。
霖妃在信中已然明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