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襄带着粮草和地图出发了。
出发之前,他和雪、嬴小政挤一块睡了一晚。
现在已经是八月中旬,天气不算热。但已经被朱襄养出了婴儿肥的嬴小政就像是小火炉般,把他的舅父和舅母热出了一身汗。
嬴小政最初来到朱襄家时,睡着睡着,小身体就蜷缩起来,特别没有安全感。
现在他小短手搭在舅父胸口上,小短腿踹了舅母一脚,一个人占的空间比大人还多,十分嚣张。
雪把嬴小政乱挥乱蹬的小短手小短腿放好,小声道“政儿越来越乖巧了。”
朱襄无语“雪,你管这个叫乖巧”
雪失笑“就是乖巧。”
朱襄无语“行,你说乖巧就乖巧。”
雪沉默了一会儿,声音压得更低了“良人,你此行真的没有危险吗”
朱襄在被子里的拳头握紧,轻松地笑道“如果是正常情况,肯定没有危险。但路途遥远,我可能生病,可能遇到山崩地裂,可能遇到匪徒哎哟,别掐我你掐我,我就去把政儿掐醒”
雪急道“你说什么胡话不准说”
朱襄揉了揉被雪掐疼的隔壁,安慰道“我这不是把所有情况都说出来吗如果没有意外,我肯定能回来。如果遇到意外,就要有劳我的妻将政儿带大了。他是唯一和我有血缘关系之人。如果政儿没了,我就没脸去见阿父阿母了。”
雪心头一疼。她知道良人在开玩笑,但听不得这样的玩笑。
雪无法想象,没有良人,她要怎么活下去。
但雪是这个时代一位很普通的传统女子,她还是朱襄的父母捡回来为朱襄传宗接代的童养媳。平时朱襄总是宠溺着她,愿意听她的话。但当朱襄非常严肃地要求她做什么事的时候,雪不能拒绝。
何况是留下唯一血脉至亲这样的事。
雪的眼泪流了出来。她想说“好”,但说不出口。
在良人还在的时候她很坚强。一想到良人不在了,她就变得懦弱,连心里想一想都不敢。
“睡吧。”朱襄越过呼呼大睡的嬴小政,轻轻抚摸着雪柔顺的秀发。
他悄悄弄出了植物精油,给雪制作了洗发露。所以雪的头发特别柔顺,特别香。朱襄每次抚摸雪的秀发时都非常幸福。
雪像小孩一样,在朱襄的手心上蹭了蹭,哽咽道“良人一定要回来。”
朱襄“嗯。”
回来,是肯定能回来。只是回来后
他知道自己如果出事,与他相依为命的雪一定想随他而去。
所以他才让雪和政儿朝夕相处,让雪对政儿生出母子亲情。为了养育政儿,雪就算再难过也一定能活下去。因为他的雪就是这么坚韧的人。
将女子与孩子绑在一起真的是一件很残忍的事,朱襄很愧疚,但他想让雪活下去。
他相信时间一定能冲淡悲伤。一年、两年十年,雪或许不会忘记他,但也不会再因为他的离去而影响生活。
朱襄轻轻抚摸着雪的头发,和从小到大哄雪睡觉时一样。
雪也像以前那样,虽然心里难过,也很快沉沉睡去。
至于嬴小政,他继续呼呼大睡,对身旁发生了什么事一无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