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清楚自己深爱着这个习惯性少说多做、看似冰冷凶恶、实际温柔的男人。
她拿出了所有勇气,将一颗真心毫无保留地呈现在李束面前。
他终于也拿出了同样的真心和勇气。
结婚后阿秀才知道,原来自己的丈夫是个胆小鬼。
他担心她生病受伤,担心她被别人有异样目光对待,担心她在同学朋友那里抬不起头
他几乎把她当成小孩。
有时候阿秀甚至觉得他在养女儿。
他回家之前会洗很多次澡,还会讲究地喷香水。
确保她不闻到任何有关尸体的异味。
被她再三制止后才作罢。
知道她身体不好,生病了怕传染到他,于是瞒着她,说是在殡仪馆值班。
她从他的同事那里得知的消息。
阿秀又气又无奈,赶紧做好饭菜揣上药,冒雨去殡仪馆。
平时她坐公交车过去,那天晚上她特意打了个车。
不太幸运的是,那辆出租车的司机半路接到老婆的电话,说是老婆要生了。
阿秀理解对方的焦急,主动提出在路边下,她重新打车。
司机很感激,也没收她车费。
她一只手撑着伞,怕装着饭盒和药的包被淋湿,另一只手把包紧紧搂在胸前。
等待下一辆出租车出现。
但她没来得及等到。
那个人冲出来夺她手里的包时,阿秀压根没反应过来。
等意识到自己被抢劫了,她心里发慌,试图求救。
然而司机将她放下的这段路不是主路段,往来车流并不多。
加上又下着雨,视线受到阻隔,即使有车路过,也没那么容易看清。
阿秀看到了他手里的刀。
她让自己冷静,不要惹怒抢劫犯,他要什么给什么。
她看到那个即使淋着雨、依旧掩不了浑身酒气的男人在打开包后怒骂一声,恨恨甩开包。
然后将凶戾的目光射向了她。
冰冷的雨幕中,印着太阳花的伞斜斜支在甩开的包上。
粉白饭盒摔开,精心搭配饭菜与同样散开的药品浸在雨水中。
晕开的血顺蔓延过去,将它们沾染成玫瑰一样的深红。
阿秀在砸下来的雨帘里,从口袋里拿出手机,颤抖着拨通熟悉的号码。
她要再听听阿束的声音。
她怕以后再也听不到了。
她终究没有听到。
在一声声绵长的嘟响中,心里想着我的胆小鬼丈夫,以后该怎么办啊的阿秀意识坠入无边黑暗。
再次有意识时,她明白自己已经到了冥府。
她被判定去往三号往生通道。
但阿秀提出在冥府免费工作,等着丈夫下来,以后一起去往生。
免费劳动力不要白不要。
于是阿秀便成了打扫冥府卫生的清洁工。
听说经过学习和考核,可以成为阴差。
阴差就有机会阳间门收魂。
阿秀拿出高考的毅力,终于获得阴差的职位。
去了阳间门,哪怕因为规则不能和阿束相见,但可以悄悄去看他。
等她终于有去阳间门执行任务的机会,距离她的死亡已经过去了八年。
阿秀悄悄去见李束时,心里做好阿束已经再婚的准备。
如果能有一个人像她那样爱他、照顾他,她会很高兴的。
最终,她看到的是面容枯槁、身形佝偻、头发花白、宛如耄耋老者的李束。
阿秀胸口中汹涌的期待、不安、激动,在这一刻尽皆化为震惊的茫然。
她和李束结婚时,李束三十六岁。
她死于婚后第三年,李束三十九岁,正值壮年。
和她结婚后,不太修边幅的男人开始在意起自己的形象。
丝毫没有中年男人发福的迹像。
八年时间门,发生了什么
她的阿束怎么变成这样了。
阿秀违规,没有按时回冥府,而是留在了阳间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