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庭都护府,府衙。
一个身子高挑,白衣蹁跹的青年,从外走近。
郑元照惊讶地看着还在挑灯夜读的云生月“你怎么还没睡这都几更天了对了,师叔呢”
他一边问,一边还施施然地打开了酒囊,又给自己灌了一口清酒。
云生月百忙之中抬眸看了他一眼,灯火下,眸光氤氲,声音温和“师父已经歇下了。”
郑元照凑近了他,看着云生月正在看的东西,一片嗯,很别扭的,又还挺整齐的字。
“谁写的”
“闻姑娘。”
“闻姑娘”郑元照拎着酒囊,皱着眉想了好一会儿,才恍然大悟,“哦我知道了,猛狮姑娘是吧”
云生月颔首。
“说到这猛狮姑娘啊,我就想起来了。”郑元照轻笑着从怀中掏出了一片帛锦,“给你瞧瞧。”
“是师兄在上回屯田之地所写的诗篇吗”云生月一边问,一边不紧不慢地放下了闻狮醒所写的东西,伸手去接过郑元照手中的帛锦。
首句便叫人拍案叫绝,云生月的呼吸窒了一瞬。
对于师兄的天生诗才,明明早已有所领悟,却偏偏每一次,都会被他惊艳到头皮发麻。
他将这北庭都护府的山河之色,体格健硕的大雍将士气吞山河的屯田之景描绘得淋漓尽致。
其中竟有一种,劳动的人们,可以与天比肩的豪情万丈,令人看了此诗,便会忍不住心涌澎湃。
“师兄写的很好,想必这又是一传世佳作。”说着,云生月将帛锦还了回去。
郑元照似乎看到了他嘴角边加深的笑意,问他“你笑什么”
“其中有一句,猛狮倾囊授,雀子附耳听什么的,”说着,云生月便轻笑出声,“画面很可爱,像是动物在开会。”
郑元照无语了老半晌,摇晃着酒囊又喝了一口酒,纳闷道“我这不是写实么猛狮姑娘那小嘴叭叭了多久啊,可不就是倾囊相授至于师叔,那也确实是听得入神。”
云生月不否认郑元照所说的。
郑元照忽然又想起了一事“说起来,千鹤,前几日师叔是不是说过想要撮合你和那猛狮姑娘”
“此路,不通。”云生月沉静地摇了摇头,复又拿起闻狮醒所写的东西,继续钻研。
“为什么行不通是猛狮姑娘不喜欢你吗”郑元照摇晃了一下酒囊,又摇晃了一下。
好吧,确定是喝光了,他悻悻地将酒囊挂回了腰带上。
云生月思考了一会儿,微微一笑,说道“那倒不是,闻姑娘似乎还挺喜欢我的但是”
云生月想到不久前的画面,便轻笑出声“她只喜欢我的貌美如花,然而天底下貌美如花的男人何其之多呢我并不特别。所以说,此路,不通。”
郑元照听了这话,沉吟了好一会儿,然后什么都没说,拿过案牍上的毛笔,抽走一张纸,他扭头就狂写了起来。
云生月惊讶地看了过去,有些不明所以,轻声问“师兄,你在做什么”
“我还能做什么呢当然是美男失意,使我诗兴大发啊”
郑元照哈哈大笑,回头就将自己写好的四言绝句拍在了云生月的面前。
明白过来的云生月无语凝噎了许久,他按捺着,低头去看,看到了又一传世名篇
一篇会把千鹤公子的形象,从此开始,便永久与哀怨的、情场失意的深宫怨男绑死了的千古绝句。
云生月“”
想到自己可能会因为师兄的一首诗,就在千百年后,仍被后人拿来嘲笑的场景,他就无比苦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