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六子动作麻利,赶紧照着周恒的吩咐将马文良扶起来,床摇起来,后背也垫上枕头,半躺在病床上似乎舒服了很多,他这才接着说道:
“养父姓马,祖上在张家堡留下宅子,虽然只有两间屋也是仅存的产业,我五岁那年,因为租不到良田,所以他跟着去跑船,春天去秋末回来,有时候**个月,有时候去半年。
所以平日都是我自己在家,去山上捡一些干柴,换了米粮,隔壁的婶子能给我几个蒸饼,日子也就这么过来了。”
言语中能感受到,马文良也是可怜人,方纪中脸上没什么表情,接着追问道:
“你养父叫什么,可有什么人来往?”
“他叫马三,大家都这么叫,小孩子都叫他三叔三伯,他说自己不识字,就这么叫大的。”
方纪中凑到马文良面前,双手支撑着床边,盯着马文良的眼睛。
“好,那我问你,你为何到北山?又受谁指使去炸毁酒精作坊的?你养父不是半年多回来一次,你是如何联系的?”
马文良没有躲开方纪中咄咄逼人的目光,抬眼直视着方纪中。
“过年的时候,听同村的人说北山开了医学院,不看中门第也没有什么费用,穷苦人也可以过来学习,我就想过来,养父不同意,不过见我坚持,最后也没多说什么。
不过上个月,养父突然回来了,说是受伤了回来养几个月,还来北山看过我两次,仔细问过我北山造什么,其实我也搞不大清楚,只是说了最近管事想要让我去军需的作坊做工。
我养父听闻,极力劝说让我去,还跟我聊了很多,这些年养我有多不容易,让我知恩图报,我没多想就去了新作坊,五日前养父傍晚十分过来,我请他在农家乐吃的饭。
喝了一些酒,养父哭了,然后给我跪下来,说了很多我不懂的话,什么他活着的意义,就是等待一个命令,没想到捡了我这个儿子,所以我也要子承父业,我当时就蒙了,不知道这话的含义。
养父拽着我跪倒,说不需要我懂,其他的自然有人安排,只是让我等待消息,收到字条的时候点燃酒精作坊就行,要炸裂那种,最好多死点儿人。
我当时被震惊了,想要走可养父直接给我磕头,说我如若不做他就活不过明天,这就是弑父,是罪大恶极忤逆不道,抱着我的腿不断的哭,说我不知道那些人的手段,如若不做,我们爷俩就会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无奈之下我应允了,六月十七那天午时,我领了中午的吃食,吃到一半,就发现馒头里面夹着东西,我赶紧去了茅厕,将那东西拿出来,是一个小竹筒里面有一张字条。
上面写着午时二刻,拉开酒精罐东侧铁架子下面拴着的一根铁线,然后用竹竿将火折子丢入罐子里面,后面是一张图,标注了各种东西的位置,图非常详尽,我知道我的死期到了。
回到作坊,我借故去酒精罐跟前转了一圈,发现东侧果然拴着一根铁线,下面有一个类似线轴的东西,而地上的角落就有一根竹竿,旁边更是放着一个板子,下面就是火折子。
到了预定的时间,我摇动那个线轴,随后罐体上的盖子打开了,大家都在忙,作坊里面声音不小,没人注意我,我举着竹竿,将火折子绑在竹竿顶端的绳头上,直接投入酒精罐,随后嘭的一声,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我对不起公子的信任,无颜苟活,不过公子费力救我,不是让我就这么去死的,养父的养育之恩我已经报答了,不过对公子,还有我们作坊的工友真的是亏欠,所以我想说出来自己知道的。”
方纪中站起身,他是一个深宫里面混迹一辈子的人,对于审问时驾轻就熟,很显然马文良说的事实话,一个被当做棋子的人,自然不会知晓很多。
不过这里面,传递了几个很重要的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