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冲到机场,崔望舒下了车就跟着因扎吉往机场最里面跑,片刻都不敢停歇。皮亚琴察国际机场并不小,好在他们两人比较幸运,误打误撞中就找到了正在送机的崔文汀以及只提着一个不大的旅行包的兰静川,也就是崔望舒的亲奶奶。
“你们怎么来这里了”刚要把前婆婆兰静川送入安检口的崔文汀有点懵,然而还没等她问清楚就发现自家女儿站在原地调整了因不停奔跑而紊乱的呼吸,接着就在因扎吉的眼神鼓励中走至近前,说“静川老师,我从小就喜欢你。我曾经一遍又一遍看您的舞台,悄悄模仿着您在剧目里的动作编排。”
第一句话说出了口,后面的话也就变得不再那么艰难。崔望舒仰着头,“我希望能够追随您的脚步,有幸和你一样站在首都歌剧舞剧院完成人生中第一次主演剧目。”
兰静川原本还是一派云淡风轻,在听完孙女毫不掩饰的惊喜,她看着眼前的和自己年轻时有几分相似的孙女起了逗弄的心思,“如果过程不会那么顺利,你也可能会一直籍籍无名呢”
崔望舒语气坚定,眼神中亦不曾再有动摇,“那我也会一直跳下去。”
兰静川心满意足地弯了弯嘴角,温声说“等我下次来的时候,请务必让我真切地感受到你的决心。”
从机场回到家中,崔望舒就跑回房间翻出了从前的舞服、舞鞋,将其穿戴好后就来到了宽敞的院子里,小脸上满是严肃的样子。从点肩开手起,她按照从前的步骤不紧不慢地做起了热身动作。
等一切准备就绪,崔望舒便将磁带机的按键按下,船桨划过水面的前奏也随之响起。她侧躺在地上将脚背绷得极直,今天也是第一次跳父亲为她编排的江枫渔火,也将会是最后一次。
听见往后淅淅沥沥的雨开始敲打船舱,崔望舒便用绞柱接撑腰的动作自然顺畅地从地上起身,在仰着头后抬腿进行旋转后又连接了一个大跳。飞身而起的一瞬,衣袂翻飞,行云流水,飘逸似轻盈雪花,灵动又如山间小鹿。
“啪嗒啪嗒”,这次不再是曲里的雨声,皮亚琴察憋了几日的雨终于在今天打算投奔大地。冰凉的雨丝滑落进衣裳,与依旧在舞动的崔望舒纠缠不休。
默默在旁的崔文汀想将女儿喊回来避雨,却被因扎吉拦住。
“别去,让她跳完这支舞。”说完因扎吉就默默转身回屋拿来了宽大的浴巾,目不转睛盯着雨中崔望舒柔软的舞动,她舒展的舞姿,或急、或缓,或卧、或立,大开大合间自成流畅,带着无尽飘逸,却也有着马上要化雨乘风而去的悲怆感。
三分钟过后,曲终人散,所有的爱与狠都被留在了过去。
崔望舒觉得自己好累,她知道这支舞自己完成得并不算好,但她却比过去任何一次起舞都感到身心舒畅。她放松地闭上眼睛任由雨水与汗水冲刷掉曾经积压在身的层层枷锁,却在下一秒被人轻轻拥入了怀中。
温暖干燥的巨大毛巾自上而下将她整个人包裹,随后她就感觉自己被人腾空抱起。她知道来人是谁,抬手就环住他的脖颈,头也直往里钻,梗咽道“今夜过后我跳得就是自己的舞了。”
因扎吉将她抱进屋内才轻手轻脚地放下,抬手擦掉她眼角不知是泪还是雨水的晶莹,“我知道,所以我就来带你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