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给自己挣条活路,他连忙努力回忆过去三年发生的事,一桩一件地供出来。郁州军的罪恶罄竹难书,梁阑玉从白天开始审她,一直审到天都黑了。期间她站累了,索性让人搬了个小马扎来坐着审。
那流寇挨了一天的审讯,身上又皮开肉绽流了许多血,到了晚上已快支撑不住了,两眼发花,头脑发昏。他哑声道“都督,应该就这么多了,我再想不起别的了。”
梁阑玉却不肯放过他“你最好仔细想想。我看还有不少事你都没招供吧”
那人暗自叫苦不迭。据他所知,梁阑玉到这郁州还不过半个月光景,怎么就能知道这么多事儿难不成她开了天眼么
可他脑袋昏昏胀胀的,实在想不出更多了,只能哀求道“都督,我真记不起了。”
梁阑玉道“记不起那我提醒你一下。三个月前,郁州军的粮仓被偷袭,死了五百士卒。这也是你们干的吧”
那流寇顿时吓了一跳,脑子瞬间清醒了。他连连摇头“不是,不是也是但不是那么回事”
边上的甲士听他一会儿承认一会儿否认听都糊涂了到底是不是呢
梁阑玉却很有耐心地没打断,等着他理清逻辑继续说。
那人急道“那也是苗军主吩咐我们干的他让我们伪装成北燕军,到粮仓附近闹了一场,然后就撤了。我们真没杀人呀哪儿来的五百人我们向来受郁州军差遣,怎么可能杀他们呢”
尽管他说得很乱,但梁阑玉听懂了。她心里一块石头落地了果然,那件事也是这些人做的所谓的粮仓偷袭,根本就是郁州军自导自演的好戏
听了一下午的供词,桩桩件件都是值得杀头的大罪,以至于她听得都麻木了,确认了这件事的主谋后,她也不觉得生气横竖苗猛何田那些人渣也长不出十颗脑袋让她砍,就这样吧。
梁阑玉站起身,走到那流寇面前,故作失望“你口口声声想不出别的了,这么大一件事我提醒你又想起来了。你这人呐到底知不知道什么叫老实”
那人欲哭无泪“梁都督,大都督,我真是漏了这一桩,我不是故意的”这回不是他狡辩,他尽往那些打家劫舍的事情上想,反而把这桩给忘了。
梁阑玉也看出他快坚持不住了,别说他了,她都累了。于是她吩咐那几名帮审的甲士“把人抬下去,关到柴房里。给他弄点吃的喝的,别让他死了,也别让他跑了他要是再想起什么来,你们就先记下,回头一起报给我。”
她又拿了一些铜板赏给三人“今天的事,谁也不准往外说。让我知道谁漏了口风,我绝不轻饶听明白了么”
三人今天领了第一笔赏钱,心里别提多高兴了。他们异常珍惜能帮梁阑玉做事的机会,自然满口答应。解开树上的绳索,把那只剩半条命的倒霉蛋带下去了。
梁阑玉拿着阿秋记录的口供,回到书房,又从头到尾看了一遍,然后闭上眼睛整理思绪。根据这流寇的招供,和他接触的基本都是东营苗猛一系的人,但梁阑玉并不相信西营的何田没有参与其中,像那些伪造粮仓偷袭的事件之类,明显是两营的人一起谋划的。
而且她也不确定这流寇招供的内容到底有几分真,她得派个人去帮她查证一下,又很头疼什么人能帮她做这件事。必须得是个有脑子的才行。
想了半天,她叫来院里伺候的仆人,吩咐道“去把刘平叫来。”
没多久,接到传唤的刘平就来了。
刘平今天没有陪梁阑玉去草市,他听说了梁阑玉在草市遇袭的事儿后一直很着急,但梁阑玉也不知道在忙活什么,一下午都待在院子里不出来,还不让别人进。他担心梁阑玉受了伤,整个下午忐忑得坐立不安。
这会儿看到梁阑玉全须全尾地坐在那儿,他悬着的一口气总算是松下来了。
“都督可有受伤”刘平关切地问。梁阑玉要有什么好歹,他都不知道怎么跟梁羡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