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张家用的招数相同,既然不能明着说自己不愿还,那就只好拖延推诿。反正涉事的有三家,只要人人都争做最后一家,不愁事情拖不黄。
而且这话里亦隐藏了一个险恶的陷阱本是梁阑玉要求他们做事,他却把责任抛回给梁阑玉,变成了他提条件,梁阑玉需得先完成他的条件才有资格对他提要求。但凡梁阑玉上了这套,那即便能完成他第一个条件,他还有第二个、第三个条件等着。到最后事情办不成,反成了梁阑玉的过错。
谈判,争夺的核心就是话语权和主动权。
梁阑玉当然不会钻他的圈套,坚守自己的阵地“我只是传达皇命的人,崔公不必在我身上做文章。你们照办,是领陛下的皇恩你们不办,就是抗陛下的圣旨”
她说完这话的同时,解下腰间佩剑,抽剑出鞘。
站在亭子外的崔家部曲见状,纷纷拔刀,做出备战的姿态。梁阑玉身后的赵九等人也立刻抽出兵刃与亭外的人对峙。
小小一间亭子里瞬间剑拔弩张,气氛紧张到了极点
赵九双手死死捏着刀柄,额上已渗出冷汗三家都走完了,这还是第一家敢明目张胆拿刀指着梁阑玉的人,这崔家,简直狂妄至极
梁阑玉对亭外的那些人视若无睹,举起手中宝剑,使崔氏夫妇能够看清宝剑上的刻字。
她不疾不徐,语气没有太大起伏“此剑乃我出京前天子所赐,代表天子授命我全权经办此案。崔公,我不想与你为敌,这六千五百亩地里,只要你们交还下鹿、四辖口的两片土地,此事便就此作罢。可若你们执意违抗,陛下必然震怒,届时另派强人接手此案,就未必还有通融的余地了。崔公、九娘,三思”
下鹿、四辖口两地共约三千亩地,占崔氏抢来的地不到一半,且距离经营军营最近,是最方便交割的。
崔起盯着她手中那把泛寒光烁烁的宝剑,薄唇紧抿,并不作声。
徐莲儿微不可见地皱了下眉,转身向亭外斥责道“你们这些家奴,何敢如此无礼还不快快收起兵器,向都督请罪”
那些部曲闻言纷纷收起兵刃,跪了一地“请都督恕罪。”
徐莲儿又回到梁阑玉身边跪坐下来,低着头轻声道“都督息怒。我夫君向来爱护族人,此事牵扯到族产,他难免一时糊涂。都督放心,我会好生规劝他的。”
梁阑玉看了这位贵妇人一眼,终是卖她一个薄面,将宝剑收回鞘中“那就辛苦娘子好生劝说。”
徐莲儿道“一定。”
梁阑玉今天来此,也不曾妄想能三言两语就能搞定崔家。她也不提写契书的事了,反正该说的都说完了,利弊得失她走后他们自会衡量。
于是梁阑玉留下一句“静候崔公与娘子消息”,便起身带着自己的甲士离开了。
直到马车驶离崔氏庄园,赵九总算松了口气,怒骂道“那崔氏好生无状、可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