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道内,许芳菲掏出钥匙开门。
一声门锁轻响后,她回过头来看他,笑着挥挥手“我回家啦,再见”
说完,她进屋准备关门。
蓦然一道嗓音响起,将她动作叫停,说“许芳菲。”
“”许芳菲身形凝住,有些疑惑地抬起头,目光重新回到郑西野身上。
晦暗的灯光,照在那副高大修长的身形上,将他英俊的面容映衬得更加冷冽。那个人站在楼梯间,身上穿着最寻常的黑色薄外套,宽肩长腿,脸色沉静。
他直勾勾地凝视着她,眸色极深,像是要记住她脸上的每一寸肌理,每一个细节。
许芳菲“怎么了”
郑西野说“没什么。再见。”
“再见。”少女毫无所觉地扬起笑,转身关门。
眨眼之间,楼道灯熄灭,郑西野眼前的世界被黑暗笼罩。
凌晨一点五十分,一辆黑色越野车刚好从城区驶出,拐个弯,上了一条石子铺成的小路。颠来簸去好一会儿,终于熄火停稳。
一道高大身影推门下车,抬起头,头顶挂着轮玉盘似的月亮,一间废弃的阴森厂房矗立在不远处,四周风声肆虐,乌鸦乱鸣,厂门的招牌已经布满灰尘,只依稀能分辨出“钢铁厂”样的字眼。
他压低鸭舌帽,反手甩上车门,等了会儿,确定没有任何人尾随跟踪后才迈开步子,径直朝厂房内走去。
哒。哒。
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怪异的掂球声。
行至厂房内部,他驻足不再往前。
看见一个男人的背影。
对方坐在一张缺角的乒乓球桌上,手里拿着个脏兮兮的破球拍,正百无聊赖地掂着球。
“冒着这么大风险见我,”江叙摘下头顶的鸭舌帽,随手扫了扫球桌左侧的灰,轻轻一跃,坐上去,“说吧,什么事。”
咚咚咚咚
乒乓球落在地上,弹跳着骨碌碌滚远。
郑西野把球拍丢旁边,看江叙一眼,漫不经心地挑眉,道“听说我的事儿了”
江叙没吭声。
郑西野冷淡抬抬下巴“都听谁说的”
江叙警校毕业后便被分进云城某区派出所,从基层干起,稳扎稳打三四年,今年才刚被调来凌城,任刑侦大队的队长。他严肃,正派,一板一眼,不苟言笑,凡事都按规矩来,和郑西野霸道狠戾离经叛道的做派风格截然不同。
“你别管是谁说的。”江叙神色有些复杂,拧眉道“总之我都知道了。”
“当年我们学校那一批,跟我走得近的就那俩。陆齐铭是个冰块儿脸,寡言少语惜字如金。”郑西野冷嗤,“苏茂吧”
江叙见瞒不住,叹了口气,扭头看郑西野,道“苏茂是听说我要调来凌城,才跟我说了你的事,让我看着你点儿。”
郑西野“怕我杀人放火”
江叙沉声“怕你剑走偏锋,把自己赔进去”
郑西野垂眸,面无表情地点了一根烟,目光冰冷,没有说话。
“阿野,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军区大院儿那么多孩子,你成绩最好头脑最聪明,性子也最犟。”江叙说着,苦笑摇头,“我知道你打小脾气倔,认死理,但我真没想到,你会犟到这个地步。”
郑西野抽着烟,依旧不语。
“想当年,你是响彻全军的全能战王,技术体能枪法战略,样样都是第一,军校还没毕业就拿下两个二等功,被评了优秀军官杰出个人。这样的成绩,古往今来也没几个。”
江叙视线在郑西野身上打量一圈,语气骤低,“你再看看你现在,把自己搞得人不人鬼不鬼,值得吗”
郑西野陷入了良久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