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已听到刘宏继续问道“张常侍觉得朕该当如何嘉奖这位左中郎将”
张让又想跪下了。
这并不是个很好回答的问题。
皇甫嵩此人的确不属于士人行列,也不是此前因党锢之祸与他们结怨的党人,但他素来与官宦有矛盾,就连请求解除党禁的奏书也是他上的。
现在对方到底立下了多少功劳,即便张让只从刘宏的寥寥数语中听来,也不由觉得心惊。
可值此宫中常侍才被搜刮走了一波钱财保命的当口,他却显然没有这个给对方上眼药抹黑的机会。
但要让他说出皇甫义真必须重赏,又怎么都说不出口。
“奴婢觉得此事全看陛下心意。”
刘宏摆了摆手,“罢了,左中郎将若是能够取下张角,将其枭首示众,届时两功同赏便是,倒是另一个人”
“你此前可曾听过乔公祖之孙乔琰此人”
刘宏的问题成功再一次将张让给问倒了。
别说乔琰了,就说乔公祖乔玄此人也已经对他而言算是销声匿迹已久了。
五年前乔玄因病从太尉任上免职,改任太中大夫。
虽名头还是大夫,实际上已是朝中的闲职了,纯属就是给老太尉养病多个供给俸银理由的。
张让搜遍了脑袋也没找出对乔琰这个名字的印象,只能回道“奴婢记得乔公之子就任任城相,乔公的孙儿想来应在兖州,其余的奴婢便当真不知了。”
“此子倒当真是个人物,你且看看。”那张先前险些被张让以为是夺命信函的密报被甩到了他的面前。
张让连忙将其翻开看了起来,却又怎么看怎么觉得自己好像是在梦中。
不然他为何会看到十岁稚童平两州黄巾这样离谱的字样,但这笔迹他有些印象,正是曹操的。
曹操执笔,皇甫嵩授意,又说有波才人头为证,想来也不会在这种事情上写出什么与事实不符的东西。
他好不容易从这密报之中缓过神来,就发现刘宏正目光锐利地看着他,像是非要从他这里得到一个答案。
张让嗫嚅道“既是神童之才,自然该当擢拔为官,早日为陛下分忧解难。”
“蠢货”他话还没说完就得了刘宏这么个评价,但他分明见到在给出这个答案的时候,刘宏对他的表现甚是满意。
“你没见奏表中言及,乔琰父母均在黄巾逆贼为祸中罹难,大汉祖宗旧例,父母亡,在职官员也得守孝三年,岂能如你所说让这孩子入朝为官。”
刘宏话是这样说的不错,但他心中却未尝没有早早将那少年英才栽培起来的意思。
乔琰出身于世家是不错,但她已无父母,乔玄又重病在身,正是让他以施加恩典之法倾力培养,成为自己的左膀右臂的绝佳人选。
越是在这种时候,他越是需要有这样的人才送到他的手里。
若非皇甫嵩在信中提及乔琰与他一道赶赴冀州,同见黄巾末路,只怕他还真想将这孩子召来京城见上一见。
张让这会儿这思虑不周的表现让他找回了点聪明人的自信,刘宏负手在玉堂殿内来回踱步了片刻,说道“不过不可封官,却未必不能封侯。”
他语气笃定,让张让听出这诚然是一个他经由深思熟虑后得出的结论。
以刘宏这位陛下历来的作风,他也不会允许别人对他的这个想法提出什么反对的意见。
张让连忙挂出了一脸阿谀之相,“陛下所言极是,何况此子平黄巾是为父母家国,有忠孝之节,将来必能事君至孝至忠,该当有一个列侯之位以彰陛下恩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