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琰策马缓行,说道“董贼入长安后设立的第二道关隘位于高陵,往西可阻断顺泾水而下的敌军,往东可阻断自直道而来的,守关之人正是张济,董卓又行天子诏,册封马腾为前将军,韩遂为左将军,一旦并州凉州方向有其他队伍入侵,他便可自右扶风方向引凉州军为援。”
“皇甫将军所率大军未曾开拔,董贼西凉部众却自凉州转入长安,只靠着万人进攻,深入关中平原腹地,若撞上高陵守军,无疑是自取灭亡。”
哪怕她有赵云吕布这些悍将都没用。
董卓显然如她所猜想的那样,在经历了洛阳一败后,便将自己嚣张横行的气焰给暂时收敛了起来,而是转为了好一派稳固防守的状态。
乔琰也毫不怀疑,若是她选择洛川道或秦直道直扑长安,董卓在背水一战的情况下,是否会发动起长安三十万民众强行守关,非拼个你死我活不可。
她要的是讨董的义名,可不是再陷长安的百姓于水深火热之中。
所以此举也不可为。
荀攸回道“君侯看得明白。”
跟着这种年少却足够冷静的主公做事无疑是很舒服的。
她虽有千里奔袭于鲜卑营地的壮举,却显然从未将自己的对手看轻,也深知有些招数用过一次之后便不那么好用了。在眼下的新胜面前也未有冲昏头脑。
“我说的可并不只是此道不通,”她伸手指了指南面,“直道之南驻扎有守军,若以哨骑定期往来巡视,我方在此地行军屯兵之踪迹,绝无可能瞒过董贼耳目,直道居高临下,虎视两侧,我方进攻长安不易,长安却可出一骑兵偏师来袭击,你还是觉得在此地以军屯无妨吗”
按照乔琰原本的想法,从上郡往凉州最合适的位置,还是再往北一些的位置。
顺着汉长城的边界,从靖边、定边一带,直走北地灵武,那里也正是傅燮的故里。
而后顺长城建立起一条物资运送路线,又于灵武站稳脚跟后,与皇甫嵩所率部从南北呼应,先除掉马腾韩遂,彻底断董卓后路,再图南下东行。
这位深得世家风姿的荀氏子弟朝着她颔首一笑,“君侯所说不错,可屯兵之人,非要是汉人吗”
他不过停顿了片刻,见乔琰面上闪过了一缕深思之色,便已接着说道“我见君侯所统并州,教化百姓种植之道已成定制,如此说来,为何不能教给归化的南匈奴”
“我来时已与奉孝问询过美稷南匈奴的情形,汉室倾颓,边地便生异心,这正是为何那南匈奴左部贵族潜生叛逆之心,幸有君侯予以震慑,令其不敢擅动。但我想,君侯应当并不想让他们只是不敢擅动而已。”
荀攸以依然温和的语调继续说道“南匈奴为并州子民,自当为君侯所驱策,否则留此需动辄提防的异类,在方今已不必顾及天子对南匈奴态度之时,便是杀之填肥也无妨,可是这个道理”
乔琰对上他沉静自若的眸光,忽然理解了为何荀攸会能提出水淹下邳之策。
她道“你接着说下去。既已定了南匈奴屯兵于此,后续的安排你也该当已经想通了,一道说来吧。”
正如荀攸所说,若是她真不打算用南匈奴,在大汉权柄从中对半,南北对峙,而她又从洛阳得胜归来之时,已可不必计较什么大汉招安于南匈奴之说,直接将其斩杀殆尽就是。
乔琰确实是想用一用他们的。
在先前的打压过后,这些南匈奴之众已可招募为兵卒。
毕竟她已经对外展现出了足够的武力镇压手段,在此时适当的收敛并不会让这些南匈奴部众忘记她带来的威慑。
其中先前多有反心的左部贵族还可以再晾上两年,作为剥削牛羊的来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