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是放在凉州地界上过的年。
乔琰并未将留守于并州的人手都调到凉州来做什么工作汇报,却还依然遵照着去年的规矩,给自己的下属分发压胜钱作为新年祝福。
暂时不能拿到压胜钱的几位,比如还在长安城和董卓虚与委蛇的贾诩,比如正在丝绸之路上出外勤的徐荣和马腾,比如说服了陆康后带了人正在回返并州的陆苑,压胜钱都先由乔琰先保管着,等回来了再补上。
像是麴义赵云程昱徐庶这些就在近处的,便直接从乔琰的手中将压胜钱领走,也算是同贺新年了。
这里面有几个人的情况不太一样,比如麴义。
他在去年年节时候还算是度辽将军的部从,而不是乔琰的下属,所以当时这压胜钱是没他的份的。
今年他不仅就在州牧的面前,还算是将整个宗族都归入了乔琰的领地内,再一回顾去年的战绩,怎么也算是给乔侯立下了功劳。
他领到这份年节祝福象征的时候,便很觉满意。
但让他没想到的是,今年的压胜钱竟和去年不是一个款式。
他眼看着赵云从随身佩戴的锦囊中取出了去年的那一枚,在和今年的比对后重新收入囊中,便难以避免地投去了一个羡慕的目光。
转头又见吕布这厮举着自己的两枚在跟马超炫耀。
麴义
集卡这种事情,大概从古到今都是一样的强迫症。
他又哪里知道,这是乔琰出于激励激励手下的想法,才折腾出了这枚光熹三年标记的压胜钱。
他只是觉得心情不大美妙而已。
所以在看到这些争相上门的西北豪族像是要来跟他抢差事,也就更是郁闷。
可他也知道,西平麴氏不管是不是搬迁到此地来的,他身上都已经被打上了凉州人的标签。
如今大汉的局面未知,乔琰麾下的势力发展到了这样惊人的程度,不管她是要做扶持天子的霍光,还是要做割据西北的隗嚣,在她优势局面正好,又是发家于并州的情况下
麴义应该做的,是一面压制住麴演这个野心勃勃的小辈,保住自己作为麴氏第一人的位置,一面对乔琰麾下凉州势力的增强而觉喜闻乐见。
所以当众人入席就座的时候,他脸上那点微妙的不快已经被压了下去。
少一枚光熹二年的压胜钱不要紧,只要他活得比别人长就行了。
他朝着上首的乔琰望去。
哪怕屋中点着炭火盆,凉州的元月入夜依然透着一股祛除不散的寒气,故而在她肩头依然搭着一件玄色的大氅,内里则是红黑二色的劲装。
这两种颜色,在灯烛的映照中无端有种淬血的煞气。
麴义留意到,她今日并未佩戴着代表乐平侯身份的金印紫绶,但这丝毫没有减弱这出宴席之中所表现出的正式,反而因为她指尖并未摘掉的血色玉韘,而让人觉得她还带着破敌之时的杀伐气息。
只在她将酒杯朝着下方举起的时候,这种凛冽的气质才稍有和缓。
和缓得也有限。
只因她手握的白玉杯中,正是泛着紫红色的葡萄酒。
她朝着坐在下方不知为何有些噤若寒蝉之态的众人扫了眼,笑道“天寒地冻,运些食粮尚可,送酒不易,也只能以武都颜氏所献的美酒与诸君会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