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母问道,既然这样的话,要不要干脆往那边再搬得近一些,可惜他们实在舍不得这一片的生活环境,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他又听养父说到,听说现如今的长安城已经在短短半年的时间里,成为了周遭人口聚拢而去的地方,早年间还是人从长安外流往益州,现在却成了益州的人往长安去。
这个在长安重新建立的朝廷,将今年的年号定为建安,可真是定对了。
刘协从未见过邺城的情况,不知道身在那里的刘辩和袁绍又是何种配合的模式。
但很奇怪的是,他有一种直觉,要达到养父口中的黔首聚众而往,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养父说到这里的时候摸了摸他的脸。
刘协脸上那条伤疤,因为民间所用的药物在消除痕迹上的效果不佳,最后还是残留了下来。
男人感慨道“若是你的脸尚好,看你这个聪明的样子,说不定我们过上两年积攒些钱财,还能将你送到关中或者并州就读,学些好本事。”
“我今日还听人说,那位大司马在并州开办的乐平书院延请到了当世的数名大儒,又在关中设立了弘文馆招揽天下英才,益州也有不少名士前去。虽听来不是我们能奢望的,但若有机会总是要试一试的。”
现在便算了。
刘协的脸上有伤,在绝大多数的情况下,他应当是无法走正常做官路子的。
但对刘协来说,他一面遗憾于自己没能亲眼看到此刻的关中是何种景象,一面只觉万分庆幸。
若他真去了长安,纵然脸上有这一道疤痕,也难保就会被熟悉他的老臣给认出来。
可在这个时候,他到底为何要去长安,又为何要让人找到呢
若是长安并没有天子,那些大汉的臣子在铲除董卓后依然在四处寻访他的下落,让关中处在秩序凌乱的状态,他或许会立刻向养父坦白身份,立刻返回长安去。
在解除了董卓所带来的威胁之后,在那几位辅政臣子的协助下,他必然会做好一个天子。
可现在的情形不同。
有仁君之相的刘虞居于中央,数日之内夺汉中的乔琰为大司马,民众身上的税赋压力忽然一减,又有四方的仁人志士前去投效,或许
比起让刘辩继承皇位,刘虞的在位更是个合适的选择。
他若是出现了,刚登基两个月的刘虞岂不是很尴尬
届时这天下甚至不只是两个天子,而是三个天子
这说起来是件何其可笑的事情
那么与其让刚刚恢复秩序的长安恢复动乱,还不如干脆保持着现在的样子。
就当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了刘协这个人,只有王安吧。
“愣着做什么呢。”男人忽而朝着刘协喊到。
刘协转头就看到他已经没站在自己面前了,而是从筐子里取出了一个包裹得严实的东西。
“今日的集市上有人在卖熏肉,那调制出来的口味真是一绝,我用打来的野山鸡跟他换了,今天给你加餐。”
他话刚说到一半,见妻子看向了他,连忙说道“你可别说我在花冤枉钱啊那野山鸡是自己往我手里跳的,熏肉是我以物换物弄来的,没花钱。”
他一边拆开纸包一边嘀咕“人家的盐和酱用得比你足多了,总得给孩子尝个鲜的。”
眼见这一幕,刘协忍不住笑了出来。
汉中易主也并未让这对益州的夫妇在生活上发生波折,反而像是在朝着更好的方向发展了。
谁又能说这不是一种好结果呢
他也实在舍不得失去现在这样的生活。
虽然平凡又朴实,却比任何时候都要让他有安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