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榆眼帘微垂,拿出来粗略扫过几眼,指腹轻轻摩挲着边角,眼神也变得不解。
“这是”她眉头一皱。
王嬷嬷低着头,语气一如既往恭敬,“太后是疼爱玉淑仪,可以玉淑仪的心性在王府里当个正妻绰绰有余,可在这深宫里却是前程崎岖,太后亦不想玉淑仪走她的老路,一辈子殚精竭虑也未曾睡过一个好觉,不如安安稳稳到老反倒来的实在。”
“所以太后亦是想请您往后多照看照看玉淑仪,不求滔天富贵,只求平安终老。”
说到此处,王嬷嬷又抬起头,目光灼灼,“皇上如此宠爱昭仪娘娘,他日诞下皇子也是必然,但朝中无人,光靠皇上的宠爱也是举步维艰。”
“昭仪娘娘是个心怀大志之人,太后娘娘亦是期盼倘若有朝一日昭仪娘娘膝下子嗣继位,能够多照拂一下太后母族,至于其他对娘娘不利的声音自当有人为您清扫。”
屋外大雪纷飞,殿内响起恭敬而又郑重的声音。
四目相对,沈榆眼神一如既往的平静无波,扫了眼手里的纸,继而又慢慢叠好。
见此,王嬷嬷接着道“此事对娘娘百利而无一害,您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这宫里唯有皇上的宠爱是最虚无缥缈的。”
将纸放入盒子里,沈榆扣好盖子,淡淡一笑,“太后这份厚礼,臣妾便是不笑纳也不行了。”
一朝天子一朝臣,太后母族没有女子入宫为妃,其中亦是霍荀的选择,亦不想让外戚壮大,纵然霍荀在其他方面没有亏待太后母族,但是换了新帝后恐怕就并非如此。
想要延续家族荣宠,自然而然要投注押宝,押中了好处自然而然不用说。
自己没有家世背景,如果想扶持皇子登基,就势必要依靠太后母族,所以太后也笃定自己不会拒绝,也许从一开始,对方就已经有了这个打算,却还是观察了自己许久,想看她值不值得押注。
或许这也不仅仅是太后的意思,还有其背后母族的人一番思量,倘若自己在这段时间稍有沉不住气,可能也不在考虑范围内。
“皇上多疑,故而老奴今后会侍奉玉淑仪身侧,可是玉淑仪与娘娘交好是人尽皆知,娘娘若是有何吩咐只管让人来寻老奴,如此旁人也不会多心。”王嬷嬷恭声道。
沈榆指尖轻点着桌面,目光灼灼,“玉淑仪可知道此事”
闻言,王嬷嬷顿了顿,继而摇摇头,“太后只愿她能安稳度过余生,至于旁的知晓太多亦不是好事。”
她不说沈榆也多半能猜到,太后肯定还留下了一道遗诏,倘若今后玉淑仪被自己牵连,还能顺势保住对方一命。
或许太后是对的,只有经历过半生风雨的人才会明白,平安终老已经是最大的幸福,可不是每个人都有那个遮风挡雨盖桥铺路的贵人,所以她只能自己去清扫障碍徒步前行。
“太后一番良苦用心,臣妾自不会忘,纵无太后嘱咐,我与玉姐姐情谊深厚,定会竭力护她周全。”她神色认真。
王嬷嬷没有再说什么,“有娘娘这番话就够了,那老奴就先行告退。”
说罢,便退后两步转身迈离内殿,望着大雪纷飞的宫闱,她面上好似一夜之间多了数道皱褶,可目光依旧坚定有神。
她自幼便服侍太后,随着入宫数十载,纵然太后薨逝,她亦要完成太后遗愿。
太后本欲将希望寄托在玉淑仪身上,奈何对方端庄有余狠心不够,势必无法完成两家期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