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三年前的回忆里翻找,大多数和李棠稚有关的记忆里她也是穿着校服的;但此刻她突然换了个模样,这让有点不敢直视她了。
他有些不安的,腮帮子动了动,舌头舔过自己牙齿,视线从李棠稚身上移开。
李棠稚朝他走近,皮鞋踩地的声音与小白鞋踩地的声音截然不同,实心略硬的后跟踩在地板上时声音可比平底鞋清晰多了。
平时陈乙从来没有注意过这些。在他眼里男人和女人区别不大,唯独在李棠稚身上,陈乙每每看李棠稚时,总感觉是在透过一个放大镜看她。
所有的,哪怕是极其细微的变化,只要发生在李棠稚身上,陈乙就能迅速发现。
很快李棠稚就走到了陈乙的面前阁楼的窗户不知道什么时候打开了,携带着微热暑气的夜风吹进来,雨点噼里啪啦砸在敞开的玻璃,以及窗户前的一小块地板上。
外面下雨了。
陈乙想到自己初次见到李棠稚的那个夜晚,那是个晴天,月光明亮照着山路,好似无形的指路标,指引着陈乙走进了地心会的祭祀现场。
现在回想起来,便能后知后觉发现许多疑点月光即使再亮,也不应该将路照得那样清楚。
山路即使再平稳,也不该连块绊脚石都没有。
几岁的小孩子,好奇心再重,也不可能独自一人进入群山深处,连皮都没有被蹭一下。
就好似冥冥之中有人拉着那个孩子的手,把他送到了李棠稚面前似的。
陈乙眼前的李棠稚,脸上第一次变得毫无笑意。
她仰起脸看着陈乙,伸出手捧住陈乙的脸,低声“他们打算今天祭祀。”
“那群废物,以前只敢在晴天祭祀。但现在他们胆子大了,敢在雨天祭祀”
她说话的口吻不再天真可爱,深黑色瞳孔里隐约流露出几分暴躁和戾气。但她捧着陈乙脸颊的动作却很温柔,就像是捧着自己心爱的玩具一样。
陈乙沉默片刻,开口“雨天祭祀和晴天祭祀,有什么不一样吗”
李棠稚撇了撇嘴,脸上露出几分孩子气的不悦来,嘟嘟囔囔“我讨厌雨天。”
“雨天会影响我的视线和判断,也会让人变得迟钝。而且雨天”
她顿了顿,没有继续往下说。陈乙垂眼,略带好奇的望着她,李棠稚咬了咬唇,不高兴的接着往下说“下雨的时候,我就感觉不到神庙了。”
“我的脑袋还在神庙里面呢。”
她很不高兴,连说话都气嘟嘟的,说着说着,生气的跺脚,小皮鞋的鞋尖踩到陈乙鞋面上。
陈乙想看一眼自己被踩了的鞋,但是李棠稚捧着他的脸,所以他没办法低头去看,他的视线被李棠稚的手固定在某个范围里面,晃来晃去都是李棠稚生气的脸。
李棠稚生气的时候也很好看,她似乎鲜少有不好看的时候,明明那张脸并非美丽到完美无瑕她鼻尖太翘,右边脸颊上斜着落下两颗痣,鼻梁骨上又恰好有一颗痣,眼睫毛太密却不翘,不是瓜子脸
这张脸若按照时下对美丽女孩的要求来看,有许多能挑刺的地方。但陈乙每次看着李棠稚,都觉得她很漂亮,很耀眼。
鼻尖太翘很可爱。
斜着落过去的不规则的痣很可爱。
密密的眼睫在下眼睑覆下阴影时很漂亮。
还有
陈乙脑子里飞快的掠过一些画面,他眼珠颤了颤,更多的回忆涌上来。
他想起来了他见过李棠稚穿这身衣服的。
在初三寒假。
初三寒假前夕,期末考刚结束,正好遇上元旦。
林下县元旦有庙会,在镇上办。庙会相当热闹,有请神活动,还有游街活动。
庙会还没正式开始的前几天,李棠稚就跟陈乙说好了,要两个人一起去庙会上玩。
陈乙没有和朋友一起出去玩的经历,他在林下县的整个小学生涯加上初中三年,要多自闭有多自闭,除了李棠稚之外几乎没有其他朋友。
所以陈乙也没有和其他人一起出去逛庙会的经验。
往年林下县也有庙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