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九辞忽然剧烈地一颤。
朋友。他非常清楚,这对时寒黎来说,是个多有重量的词汇。
“在遇到你们之前,我没有接触过多少人,更没有过和谁长时间门相处的经验,所以我在学着怎么去认识其他人,怎么做一个正常人。”时寒黎说,“现在看来,这比执行任何任务都要难多了。”
殷九辞扯了下唇角,眼睛渐渐红了。
“从一开始你就知道,我们不是同路人,我们的思想,逻辑,手段,没有任何相似的地方,所以你对我说,如果我遇到危险不会救我,因为你看出来我不是个好人。”殷九辞轻声说,“时寒黎,你没有错,我本就不是个好人,我隐藏起自己的另一面,靠欺骗的方式才接近你,而现在,不过是伪装终于被戳破了,是我咎由自取。”
他似乎以为这是他和时寒黎最后一次说话的机会了,要把心中所有没有说过的话都抖出来。
“我很难想象世界上竟然会有你这样的人,你说你没有和谁相处过,却做的每一件事都让人动容,我曾经以为你是城府极深的野心家,冷淡不过是你的伪装,但后来发现我错了这世界上,还真的有你这种人。你让我词穷,我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形容词去概括你,到现在我也是这么认为,时寒黎,你是个心软的傻子。”
时寒黎安静地听着,此时说“很新颖的形容词。”
殷九辞笑了下,眼中却落下泪来。
“所有人从我还不懂事的时候就开始告诉我,我和江逾是不同的,是天上的云和地上的土,是凤凰和野鸡,所有的好东西都理所当然是他的,就连你,都是他先遇见的。我本来以为自己已经能放下这种无能幼稚的嫉妒了,但现在我又时常会想,这是凭什么呢”他颤声说,“因为你不一样,太不一样了,你看我的时候就只是在看我,就算不喜欢,就算在提防,你看我的眼睛里,从来不带着看江逾的影子,甚至在你眼中,我和他也没有什么区别,我们的人格和灵魂是平等的,我能体会得到。”
就源于一个干净的眼神,一份平等的对待,他就像沙漠中看到了海市蜃楼的旅人,又像是饮鸩止渴,他一步步地靠近,越靠近越不甘,越不甘就越要靠近,最终作茧自缚,他的心机还是害了他自己。
“该说的我已经说完了,要怎么做,你自己决定吧。”
殷九辞慢慢地恢复了平静,他泛红的眼角还带着泪,就这么半仰起脖颈,主动将最脆弱的地方暴露给时寒黎。
“我知道你之前一直认为我很危险,你看着我的眼神,就像看着一颗随时会被引爆的炸弹,现在你可以将这份危险除去了。”他微微顿了一下,“程扬太冲动,李慕玉太单纯,但是白元槐,除了幸运之外还是有些可取之处,你离开的时候带上他,会有帮助的。”
说完他闭上眼睛,等着时寒黎随时拔刀割断他的脖颈。
时寒黎望着他许久,眼中最开始的纠结和迷茫已经消失了。
“我没有想要杀你。”在殷九辞霍然张开的眼中,她平静地说,“你说的你眼中的我,让我自己感到陌生,你想错了,我不是一个道德感多高的人,我杀过人,也有过见死不救,不要把我放在圣人的位置,我只是一个普通人。”
周身常人无法忍受的麻痒渐渐消失了,只有高温造成的灼痛还留在伤口里,被烧坏的那只眼睛里重新映出了殷九辞的身影,时寒黎意识到,今天特殊能力的使用时间门已经到极限了。
她的创口面积太大,今天的时间门范围内根本无法全部修复完毕,这也在她的预料之中,她伸出还带着烧焦痕迹的手指动了动,判断已经基本恢复战斗力,这边的事情可以尽快解决了。
“殷九辞,我不杀你,但我没办法再像之前那样信任你,所以我会给你一些限制。”时寒黎说,“如果你想摆脱我,就想办法逃走或者把我杀掉,否则你会一直处于我的监视下,当你真的变成我担心的那种人,我会毫不犹豫地杀死你。”
这就是时寒黎的处理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