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复从座椅上起身,他走到旁边,在窗前跪了下来,窗外是阴沉的夜空,他神色苍老,眼中有着泪光。
“我对不起很多人,被派出去送命的士兵,如时阁下说的那种面临无妄之灾的普通人,如果每一道冤魂都会跟着害死他们的人,那我身后恐怕已经人山人海,但我不后悔。”他说,“我现在就可以认罪伏诛,但我觉得值得。”
全场一片寂静。
中心基地是如今全世界面积最大,收容人口最多的幸存者基地,这在小说的设定中只是一笔带过的设定,然而在现实中,却要付出无数人的血汗去努力维护。时寒黎看向那些空缺的座位,这些空缺一下子就有了意义,它们代表着一个个英勇的灵魂,她忽然理解为什么这些椅子没有被撤下去了,也许在活下来的人眼中,只要不撤椅子,这些灵魂就永远不曾离开,他们会参与每一场重要的会议,直到终战,直到末日的黎明最终来临。
如果仔细观察,会发现此时场中每一个人的表情都不太一样,在惨白的灯光下光怪陆离,就像一幅笔触怪异的浮世绘,在这种寂静中,时寒黎的声音清冷平静,带着一种油盐不进的坚定感。
“所以,”她说,“你们抓了多少女孩,现在她们怎么样了”
感情波动少也有好处,这让时寒黎大部分时间都能保持理智,她对孟复的话不置可否,但她记得自己最开始的目的。
众人沉默,一直没有说话的戴嘉实忽然捏了捏鼻梁,沉声说“孟老,你先起来。”
有人前去将孟复扶起来,还谨慎地看了时寒黎一眼。
时寒黎面无表情,她看出来,戴嘉实决定开口,就是要亲自给她一个说法了,孟复并不重要,他可以是真情实感地这么想,也可以是为了保全上面的颜面不得不这么去说,亦或者是相当于壁虎断尾,用自己的暴露来隐藏后面更多的秘密。她很少和这种人打交道,但不代表她傻,哪怕没有殷九辞的耳提面命她也知道,不能被这些人牵着鼻子走。
也许他们很擅长绕诡,但时寒黎偏偏内心坚定。
“说实话,孟老没有和我说过这些,我也不知道他一直以来承担着这么大的心理压力。”戴嘉实说,“我可以有很多借口说我不了解这件事,比如我并不是所有权柄都要握在自己手中,事无巨细全都要过问,我信任在场的每一个人,只要交代下去的任务,我从来不会过多催促或者询问,只要汇报属实,我愿意给每个人最大的发挥空间。可是若说我对这种事全无责任,也属于自我脱罪了。”
“总司令,是我辜负了你的信任。”孟复颤巍巍地说,“但是这一切都是值得的都是值得的”
他的语气里有着不同寻常的笃定,众人都嗅到了不同寻常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