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时间不多了,他们急于求成。”苏昭单纯清秀的脸上露出悲哀的神色,“现在每个人都疯了,知道得越多的人疯得越厉害,阁阁下,我应该这么叫您么我相信没有人比您更清楚当所有人类的希望都集中在自己肩上的时候是一种什么感觉了,杜寻文那个人原本就古板迂腐又自视甚高,他和李鹤那个摇摆不定的软蛋不一样,这老家伙一直当仁不让,认为自己有义务承担起这个责任,为人类指明新的方向,所以他废寝忘食,不但研究这边,还大力支持冷冻舱计划,然后又一副始终和蔼可亲一切尽在掌握中的样子我觉得他早就疯了,每次我看见他,我都感到害怕。”
时寒黎抬手捏上眉心。
又是这种理由,每个人在做每一件事的时候似乎都有各种迫不得已的理由,但是总有人要为这些理由牺牲,谁来为牺牲的人负责为什么总要靠牺牲无辜的人才能做成一些事
时寒黎不明白,她想不通。
她不想论谁对谁错,她只觉得这一切都不应该发生,原作里的世界虽然绝望,但不是这个样子的。
她许久没有说话,苏昭也不知道还能说什么,两个人沉默无言,半晌,时寒黎才开口,声音微哑“你们能联系上殷九辞么”
苏昭说“不太能联系上,老大上一次联系我,还是他在图柳市的时候。”
时寒黎漠然地点头,“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苏昭抬起头,小心地说“我的通讯数字是1684756,如果您有任何需求,可以随时找我。”
他站起身,往房间门口走了两步,然后猛地回过身来。
“阁下,您可能比我还了解老大,他虽然不像是什么愿意拯救世界的人”他声音坚定,“但是以您和他的关系,只要您开口,他很有可能会同意的,有他在的话,比十个杜寻文和李鹤捆起来都要有用。”
时寒黎看向他“你们这么久没联系了,这么坚信他还没有死么”
“老大是不会死的”苏昭声音更加坚定,然后语气一转,“何况有您保护他,我相信我死了老大都不会死。”
他离开了,时寒黎在原地坐了一会儿,起身关上灯,然后也离开了病房。
她回到了传染病研究院,这次她没有走正门,暗影潜行发动,她从楼外悄无声息地爬到了顶楼,直接撬开了郑岁岁窗户上的锁,她之前在路上捡了几颗小石子,此时这些石子在她手中堪比子弹,在击出的时候发出超速的音爆声,伴随着几声轻响,时寒黎在房间中显出身形。
她站在月光下,窗外燥热的风吹动着她身后的窗帘,带走了室内恒温系统调控的虚假温度。
她看着安安静静的房间,说“这个房间里所有检测设备都已经短路了,出来吧。”
郑岁岁没有马上出来,在房间毛绒玩具堆积的角落里传出细弱的抽泣声,时寒黎站在原地没动,郑岁岁哭了几分钟,然后哭声自动停止了,毛绒玩具堆涌动了几下,小小的女孩从里面钻了出来。
她望着时寒黎,眼睛在瘦削的脸上显得很大,她的眼睛还带着哭过的血丝,神色却含着打量和谨慎。这不是一个应该出现在五岁孩子脸上的眼神,一下子拉高了她的成熟感,让她显得像个披着孩童外皮的成年人。
而事实上,她所做的事也的确超过了大部分的成年人。
时寒黎凝视着她,说“你是在特意等我么”
郑岁岁站起身,“你明白的,在这个地方我无法信任任何人,只能试探你,如果你之前说的都是真的,你可能还会再来找我,那我就得告诉你一些信息。如果你说的都是假的,只是这些人调查出来想要骗取我信任的,那到之前我大闹一通也应该停止了。”
她的声音仍然很细,却没有任何哭腔,反而十分沉静,即使她看起来还是有些恐惧,不敢靠近时寒黎,但她说话条理清晰,一点都不像是精神不正常的疯子,更加不像是被囚禁了许久的五岁小孩。
她知道自己这样做是冒险了,太冒险了,万一这是一个连环计,是那些人新想出来的骗她的方法,她这么做会彻底暴露自己,但她控制不住,这是她这么久以来第一次听到和爸爸相关的事,哪怕这是个险境,她也要亲自跳进去才愿意死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