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他的质问,时寒黎垂了下眼睛。
殷九辞完全猜中了她的意图,一击不成,想把殷九辞摘出去就没那么容易了。
埃索敏锐地察觉到这不是他应该停留的场合,他对时寒黎躬身示意,然后以自己最快的速度离开了这个耳室,脚步快得甚至不像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
时间不多,时寒黎就很直接“他们的决策是对的,你应该留下来。”
“你明明知道我是因为什么留在这里,又因为什么想要出去。”殷九辞哑声说,“现在一切都被挑明了,我瞒不了你,你也瞒不过我,我求求你不要对我这么残忍。”
残忍么在感情方面时寒黎还是个新手,她不明白为什么想让殷九辞活下去这件事会被冠上这种形容词,她难得无措地抿了下唇,说“你很重要,你应该活下去。”
殷九辞喉结动了一下,他眼眶泛红,咽下了一丝嘶哑的哂笑。
“你不觉得这句话很耳熟么曾经是不是有人这么劝过你你听了么为什么没听”他声声紧逼,却不敢靠近时寒黎,他害怕对方会直接把他打晕,“你想救许多人是你的执着,我只想救一个人的执着就该被践踏么我甚至都不拦你,我只是想亲眼看着你,我不想从其他人口中听到你的死讯只是这样而已都不可以么”
“殷九辞。”
时寒黎叫了一声他的名字,又突兀地沉默下去。
她什么都没说,然而看着她的神色,殷九辞忽然明白了。
他睁大双眼,脸色煞白,神色间流露出偌大的恐惧。
“所以还是没有其他的办法,是不是即使你接受了这该死的传承,你得出来的结论还是要自我献祭,是不是”
时寒黎低声说“不是献祭。”
“总之是不是让你必须去死”
殷九辞突然爆发了,他浑身都在发抖,双眼赤红,愤怒和恐惧要把他给撑炸了,他像是被逼到绝境的羚羊,对猎食者虚弱而毫无威慑力地亮出自己的角。
“你瞒不过我,你骗不了我,哪怕你什么都不说,我也知道你要做什么,你心虚了,甚至不敢看我的眼睛。”他神经质地喃喃着,下意识地想上前抓住时寒黎的胳膊,刚踏出一步又恐惧地缩了回去,紧紧贴着冰壁。
“你否决我啊。”他死死地盯着时寒黎,“就像你进入那个石门之前一样,回答我你还会回来啊。”
时寒黎缓缓地抬起眼,她的眼睛很深,让人看不出她的想法,但对她来说,没有表示就是一种表示。
殷九辞看懂了她的表示。
“我该感谢你么。”他低低地说,“好歹你没想骗我。”
他看懂了时寒黎的表示,那是赴死的决意。
殷九辞浑身都麻痹了,他甚至感觉自己的灵魂已经飘了出去,就在上面对他嘶吼,想要唤醒他麻木的意志。
说点什么,再说些什么,趁她还没来离开之前,再说点什么
他没能说出话来,反倒是时寒黎开口“我知道瞒不住你,而且我也想和你道别。”
殷九辞抽搐着笑了一声,声音更像是哭,他重复“道别。”
“我来不及去和每个人道别了,他们也许已经死了。”时寒黎说,“万事都要付出代价,这是最小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