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她的祭日。
正有些沉默的时候,殷九辞醒了过来。
他初始的神色有些茫然,似乎还没从刚刚的梦境里醒来,然后他忽然慌乱起来,打了个哆嗦慌忙伸手去摸索,在摸到冰凉的墓碑之后他才微颤着停了下来。
“好冷。”他咕哝着说,接着解下外衣摸索着披到了墓碑上,“明明这里面没下雪,却一年比一年冷了,你注意点,不要感冒。”
比起他怪异的举止,时寒黎一眼就看出他的眼睛出了问题,她急声询问,自己也没发觉有多急切“他的眼睛怎么了”
“果然发现得很快。”江无双叹了口气,“在你离开的第一年,他因为悲伤过度,精气外泄,眼睛不太好用了,在他心情波动剧烈的时候,甚至会变成全盲。”
时寒黎怔住了,她的呼吸缓慢起来,在她的心口,一种陌生的疼痛如蛛网般蔓延。
江无双还在说“所以他会感觉到冷,因为他的身体在急剧衰败下去,当初埃索说如果他再这样继续会活不过五年,现在已经三年了。”
时寒黎唇瓣颤了一下,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她想问没有人管他么不管殷九辞性格如何,他对人类做出的贡献无法磨灭,大家都只能看着他这么慢慢地死去么
但话没有说出来,她的理智就提醒她,任何人的生与死都只是自己的选择,其他人没有义务去一次次地把一个人从死亡的边缘拖回来。
她沉默半晌,声音有些哑“傻瓜。”
那个傻瓜把最厚的衣服给了时寒黎的墓碑,自己穿着单薄的衣服又蜷缩回墓碑底下。
“又到了这个时候,虽然每一天都很难熬,但每到这一天,我都觉得格外难熬。”殷九辞喃喃着说,“你走之后,每一分每一秒都好长啊,长得我闭上眼,再睁开眼,还是原来那个时间,明明我闭上眼的时候和你说了那么多话,再这样下去,我还要熬多久才能再见到你。”
他抬起枯瘦的手指捂住眼睛,又挪开,脸上露出微微的笑意,“瞎了真好,没瞎的时候我都看不见你。”
时寒黎被这种平静却疯狂的感情击中了,她慢慢地在屏幕前坐了下来,听着殷九辞说话。
殷九辞并不知道,他说的话她都听见了。
殷九辞说了很多话,零零碎碎,没有逻辑,可以听出来是幻想和现实交织,他的精神状况不太好,没法一直保持清醒,说了一会,他用额头抵着墓碑,呜咽着哭泣。
“我好想再见你一面,我好想真正地见你一面,那些都是假的,我知道是假的,因为你从来都不来梦里见我,比起睡眠,反而醒着的时候还能见到你,虽然只是我想象的幻影”他哭着说,“那都不是你,但我只有幻影,如果我不疯,我连你的幻影都见不到。”
“不过没关系,我很快就能见到你了,很快”他的声音里有种疯狂的意味,“我知道我的时间不多了,在死之前,我一定会再见你一面。”
时寒黎诡异地有丝不安,她扭头看向江无双“你说的,和这件事有关系”
江无双眼神也有些凝重,她点点头“这事不好说,他肯定还会回去的,你自己看。”
时寒黎怀着复杂的心情,看着殷九辞在这里又待了一天一夜,第三天的时候,埃索过来了。
殷九辞恢复了一些视力,他看了埃索一眼,“那些陈词滥调都不用再说了,我不想听。”
埃索慢慢地走到他身边,也挨着时寒黎的墓碑坐下来,两个人一时谁都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