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尘7
每月一次的双修已经成了双方默认的事情,每当到了月中,一轮圆月高悬天际之时,剑客便会神不知鬼不觉地来到栖梧宫与皇帝一夜风流。
若是剑客的阳火内力反噬的太严重,不得不增加与皇帝双修调整内息的次数,就会提前一天往皇帝龙榻前的圆桌上放一枝梨花。
因为皇帝不喜梨花,所以皇宫里唯一种着梨花的地方只有梨花台。
只要看到梨花,便知道是剑客来了。
若是皇帝把梨花插在圆桌上的长颈白瓷瓶里,就意味着皇帝知晓此事并表示默许了。
到了夜晚皇帝便会屏退众人,独自在寝宫里等着剑客。
五月是梨花盛放的时节,皇帝来到梨花台时便看到白茫茫的一片,剑客正盘坐在一颗梨树下吹箫。
他这次吹奏的是一曲不知名的曲子,苍凉低沉,雄浑肃穆,孤高凌远,让皇帝想起了连绵起伏的雪山。
他当年身中剧毒,曾去雪山求药,雪山上极致的孤独和寂静让他毕生难忘,身处天地自然之间,方能体会自身之卑微渺小。
梨花落满了剑客的肩头,他穿着月白色的衣衫,广袖曳地,发丝被风吹起,眸子微微低垂,鸦羽似的睫毛掩住了眼底的神色。
皇帝站在一颗梨树下看着剑客,目光在剑客的脸庞上流转。
剑客夺了皇帝的身子,让皇帝不得不雌伏在他的身下,以皇帝的性子,按理说应该对他恨之入骨,恨不得将剑客碎尸万段才是。
可是皇帝却不是很讨厌他。
皇帝觉得这其中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剑客长了一张极好看的脸。
一个人长成这样,又有这样卓尔不群的气质,床榻上又对他十分温存体贴,一夜风流后还知道将皇宫的第一枝梨花折给他,这样的人,其实是很难让人讨厌的。
他伫立在梨树下看得入神,剑客吹奏完曲子,放下手中的木箫朝着他看过来。
四目相对,一时无言。
剑客踏着满地的梨花走上前,伸手拂去了皇帝身上的落花。
“皇上为何突然到访梨花台”剑客问他。
皇帝说道“天下之大,没有朕去不得的地方,你刚刚吹奏的是什么曲子,朕怎么从未听过”
剑客说道“是在下从前在雪山隐居时谱写的曲子,雪山之巅人迹罕至,唯有风雪相伴,这首曲子自然没有人听过的。”
皇帝心里突然有些高兴,“那朕算是第一个听到这首曲子的人了”
剑客摇头,皇帝心中不悦,已经沉下脸来,剑客淡淡说道“还有日夜守卫在这里的二十四名黑甲卫。”
皇帝哑然。
他看向剑客手中木箫,忽然记起这是他十八岁那年被前朝废帝幽禁在这里时亲手做的。
他十九岁那年从这里逃出去,二十七岁那年登上帝位,三十年过去,他如今已经五十七岁了。
他夺取了无数武林高手的毕生功力,又服用了长生不老药,生老病死这种事情大概是与他无缘的。
可是长夜漫漫,锦衾寒冷,一夜一夜的这样捱着,有时孤枕难眠,数着帐顶上垂下来的流苏串了多少颗玉珠时,也会有些许孤寂的感觉。
正沉思时,剑客朝着他伸出手,他的指尖搭在皇帝的腰带上轻轻一勾,那绣着龙纹的腰带便落在地上。
皇帝瞪大眼睛,剑客低声说道“得罪了。”
衣衫落地,当皇帝躺在满地的梨花上时已经来不及拒绝了。
他有些眩晕地看着头顶上开满梨花的树冠,那些雪白的梨花花瓣落在他的眉心和脖颈上,剑客带着厚茧的指腹轻轻抚摸着他的脸颊,在眉心处那颗艳红的朱砂痣上落下一个轻轻的吻。
这个天下,只有剑客会亲吻他。
皇帝闭上眼,抱住了剑客的脖颈,沉浸在这一场旖旎的梦里。
他们都是寂寞了太久的人。
皇帝沾染着一身梨花香气回到了栖梧殿。
黑甲卫的统领呈上的密信还被他放在圆桌上,密信不长,只有简短的极具,却是剑客的一生。
锋镝皇室以身祭剑,十二魔剑出世,锋镝太子背负魔剑出征,魔剑惑人心智,六十万军士自相残杀,锋镝太子因心魔深重,于怒海之战走火入魔,此后不知所踪。
天下最纯正的阳火之体均来自于锋镝皇室,剑客的身份自是不必言说。
亲族皆死,国破家亡,誓死跟随他的战士联连同敌国的军队全部死于他亲手铸就的魔剑。
走火入魔的锋镝太子孤身远走,终年在人迹罕至的雪山上隐居避世。
今时今日,他仍旧被心魔困扰,在雪山和梨园吹奏着苍凉的箫声,午夜梦回,他是否会怀念自己的家乡和故人,想念那个早已破灭的王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