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丑。
诸伏景光愣愣地想。
如果她第一次看到的是这样的他,她还会喜欢他吗
她不应该喜欢上他的,这样她就不会死了。
他也不该在卧底期间克制不住对她的爱意,回应她,亲吻她,让她继续深陷进这个充满谎言的甜蜜陷阱。
如果他早知道这段感情的结局是这样,他一定不会再心怀鬼胎地靠近她,也一定不会再欺骗她利用她。
卧底任务套取情报的方式千千万万,他不该选择这一条路。
或许他们没有遇见,她现在还是那个天真烂漫、无忧无虑的小公主,即使没有了时时刻刻的陪伴,但至少还是有人默默关心着她。
琴酒其实对她很纵容吧,就像他们初遇那天,她怯生生地躲在琴酒身后拉着男人的衣角,而琴酒却没有任何阻拦就这么心甘情愿地帮她挡住外人的窥视。
还有贝尔摩德,那个奇怪的女人,也对她很宠爱吧。
没有他,她也能活得很好,而不是像现在,在被无情的背叛之后还要付出自己的生命来复活那个可恶的男人,在熊熊火焰中化为灰烬。
诸伏景光又在寒夜中坐了好一会儿,房间里没有开暖气,他就在冰冷的空气中套着薄薄一层外套静静颤栗着,享受着寒意带给他的痛感。
快要凌晨四点了,他动了一下僵硬的四肢,掀开被子躺上床全身蜷缩抱住自己。
今天,又是一个不眠之夜呐。
闭上眼,少女美丽的容颜立马显现在眼里,天旋地转之间,他的灵魂仿佛飘到了令人怦然心动的甜蜜回忆里。
她在他的肩颈处蹭蹭可爱地撒娇、嘟着粉粉的薄唇仰起脸索吻、窝在他怀里像只小猫一样睡觉、眨眼装无辜地调戏他
一幕幕画面在他扭曲的视线前闪过。
他只剩下回忆了。
他的生活彻底没有了她的痕迹。
照片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
就像两条相交的直线,在纠缠过后彻底失去了再遇的可能。
他只能孤独地躺在冰冷的床上,将与她相处的点点滴滴深深地烙印在灵魂里反复回味。
暗夜里,男人眼角的泪没入枕头,嘴角却隐隐有着笑意。
翌日清晨,六点闹钟响起,一夜无眠的诸伏景光从床上缓缓坐起。
冬日的阳光总是出现得很晚,窗外的天还是暗沉沉的,和夜晚没什么两样,房间灰蒙蒙一片,冷得让人想要打颤。
脑袋更加昏沉了,针扎一般的痛感居然让他感觉到很舒服。诸伏景光靠坐在床头,呆呆地看着空气中漂浮的尘埃,眼前的视线逐渐虚无。
像设定好的程序一样,他机械性地下床从衣柜拿出衣服套上,去洗漱间刷牙、刮胡子、洗脸。
把冰凉的水拍在脸上,一瞬间的清醒让他心脏钝痛。
诸伏景光又狠狠用冰水抹了一把脸,看着镜中憔悴狼狈的自己,混沌的意识清醒了一会儿,抿抿唇。
他扯起嘴角勾起一个笑容,僵硬的面部肌肉随之而动,努力扯出一个像以前一样温和的表情。
就像是戴上了一层厚厚的面具。
曾经冷漠狠戾是他的面具,现在他得伪装成温柔坚定的模样,隐藏住支离破碎的灵魂。
不能让哥哥担心了。
诸伏景光知道自己病了。
不仅是身体上病了,心上也病了。
可这种病让他很痛快,自虐的快感让他感觉自己还活在这世上,而不是一个飘荡游离的魂魄隔离在这世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