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线重新变回了女服务生的清冽温柔,如静谧的湖面荡漾着浅浅的波纹,清澈好听。
瓷白窄小的手还拿着白布慢条斯理地擦拭着酒杯,动作优雅,时刻记得自己的人设。
降谷零被气笑了,握住酒杯的指节绷紧到极限,声线冷了下来,暗含深深的怒意“不需要。”
“先生,蛋糕很好吃的。”她顾左右而言他,脸上带着不变的笑容给他推销这款蛋糕。
看着她透亮晶莹的黑瞳,熊熊燃烧的怒火骤然被理智浇灭,降谷零迅速冷静下来,不再看她,借助酒杯挡住自己的口型,轻声传递讯息。
“快离开,贝尔摩德也在这里。”
女服务生岿然不动,嘴角笑意粲然,突然吧台前来了一位新顾客点了鸡尾酒。
她的目标,可就是贝尔摩德呀。
“快吃吧,先生。”女服务生对金发男人眨眨眼,转身的瞬间轻轻冒出一句,“你的幼驯染可是会担心你的。”
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
话语刚落,她对着那人颔首,用着专业术语为顾客点好酒后,她开始了另一场的炫技,顿时周围或欣赏或惊叹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
降谷零蹙起眉头看着她。
余光瞥了瞥桌上的巧克力蛋糕,内心那一股憋闷的气忽地散了,他咬咬牙,拿起勺子三下五除二将之填到肚子里。
甜蜜松软的滋味浸润口腔,胃里灼烧的痛感缓解了一点。他目光沉沉地看着眼前这一场华丽到极致的表演。
渐渐地,绷紧的指节慢慢放松,心里绷住的那根弦顿时一软。
远处沙发上,一个留着半长发的青年畏缩着弓起腰背,面前摆了满满一桌子威士忌烈酒,他视线紧盯那一处吧台,闷声喝着酒。
一杯接着一杯,一刻不停,由于喝得太猛酒渍顺着嘴角溢出,流到地板上,有一种不喝死就不罢休的劲头。
看得边上的人都用奇怪的目光注视着他。
瘦削的脸颊深深凹陷进去,下巴上长短不齐的胡渣粗糙凌乱,他狭长的双眸眼下青黑,眼角的细纹透着深深的疲惫和苦涩,望向女人的目光时而疯狂时而悲伤。
精神似乎不太正常,估计是磕过药的瘾君子。
而他旁边斜放着一个陈旧的贝斯包,倒还干净,看得出来主人很爱惜他。
这青年应该是个流浪歌手。
神经质的流浪歌手兼借酒浇愁的酒鬼便是乔装过后的诸伏景光。
一想到她今天伪装成这个女服务生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看着她无辜又呆萌的表情,诸伏景光心里又气又怜,可犟不过她只能把她带上。
也只能按照她的想法,被她覆上新的人皮面具。
毕竟他之前那个想法确实有风险。
他看着远处光鲜亮丽的女服务生万众瞩目甚至被人用垂涎的目光盯紧的时候,不由用力捏着玻璃杯,青筋隐隐暴露。
玻璃杯差点承受不住他的力道,发出将要碎裂的声音。
借助喝酒的姿势,他眼中的疯狂暂时隐藏,眼眸暗沉得像一团化不开的浓墨,暴戾因子在血液沸腾。
要不是他的体格无法扮做女性,他恨不得替她上阵。
那群男人淫邪的目光落到她身上的时候,即使知道那不是她真正的脸,他还是会嫉妒到发疯。
在这个鱼龙混杂的酒吧,任何身份都不算真正安全。
特别是随行的女人,如果落单的话更容易被酒精上头的男人觊觎,女调酒师倒算是个不错的假身份了。
此次任务中,这个女服务生的身份是最合适的。
在各路男人间游刃有余的神秘女调酒师,美丽淡雅的脸庞惹得无数人飞蛾扑火,但想做她的入幕之宾就必须有权有势。
看似清冷骄矜的容貌下是一颗被吞噬殆尽的心。
只是在权力金钱的倾轧下,光有一颗七窍玲珑心却空无背景的女调酒师不过是男人手中的笼中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