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娘像是被抽去了所有的精气神,躺在床榻上,了无生趣似的。
他的额娘,是受到了重大的打击。这么一会儿,只怕是缓不过来的。
弘历也不在意这个,抬手叫屋里伺候的人出去。
新换来的人是该一直贴身伺候贵人的,但四阿哥的话,她们也不敢违逆,迟疑半晌,还是出去了。
屋子里就只剩下钮祜禄氏和弘历了。
弘历觉得屋子里太过昏暗,便去又点了几盏灯烛,灯亮了,屋里霎时光亮了许多。
“额娘不必如许消沉。额娘还有儿子。”弘历轻声道,“从妃到贵人,自然也能从贵人到妃,贵妃,皇贵妃。额娘想要的,儿子都能给您弄来。”
钮祜禄氏没有回应弘历。
弘历也不说话,静静坐下。
半晌后,钮祜禄氏虚弱的声音才传来“你让弘昼去山岳台更衣,是故意要与我作对吗”
弘历轻轻笑了“额娘知道了吗儿子没要和额娘作对的。儿子只是不喜欢要佟家的姑娘做嫡福晋。”
钮祜禄氏撑着床榻道“隆科多的女儿,做嫡福晋有什么不好将来佟家一脉,都能为你效力。”
弘历又笑了“侍妾的女儿,怎么配做皇子的嫡福晋婚前就出这样的丑事,日后传出去,儿子在前朝后宫,将如何立足呢若儿子真的有了大出息,难道还要让李四儿做皇后的额娘吗额娘太抬举他们母女了。”
钮祜禄氏道“你若不喜欢,将来随便什么由头,处置了就是。何至于此这事,我本也没有告诉过你,你为什么会知道”
弘历不笑了,沉郁之色中,竟有冷厉寒芒“额娘为了区区一个刘氏,给儿子和弘昼吃坏了肚子。额娘急功近利,儿子不放心。儿子既然知道了,自然不会白白叫额娘如意。既然势在必行,那儿子送弘昼一个嫡福晋,又有何不可”
钮祜禄氏讽刺他“那你不也是没有送成吗谁能想到,你皇阿玛竟早给你们找好了人家。富察氏。倒也配得上你。”
弘历笑道“是啊。可见皇上心里,还是看重儿臣的。额娘一朝算盘落空,日后就不要再折腾了。弘昼那里,儿子还要费心回旋。但额娘不要再算计儿子,您也算计不到儿子的。这一回是降位分,下一回便不知是什么了。”
“额娘安守本分,儿子自会给你争气。额娘与儿子,毕竟是一体的。莫再为了外人伤害儿子了。”
这开诚布公遍藏机锋的一番话,倒是让钮祜禄氏和弘历的算计全都摆了个明明白白的。
做娘的深感儿子是个白眼狼。可她又想,这是她生的儿子,这狼崽子的性格,实在很绝,心寒了许久,钮祜禄氏忽然又高兴起来。
就是这样的性子,那才能夺得皇位呢。若像弘昼那样软脚虾说的,那她才要发愁了。
钮祜禄氏倒是打定了主意,也肯定儿子的话了,往后再有计较,还是母子商议着来比较好。
她的这个四阿哥,可比她狠多了。
今日母子俩关起门来说的这些话,都要烂在他们各自的肚子里,绝不会再有第三个人知道。
当今皇上的四阿哥,还是那个深受先帝爷看重的皇孙。在这件事中,他就是一个完美无辜的受害者。
弘历从远秀山房出来,又是眼圈通红的模样。
他今日兵行险着,但目前来瞧,裕嫔和弘昼怕是起了疑心了。
所有人和事都算计到了,唯独没想到这事是交给宝嫔处置的。
也不知宝嫔说了些什么,竟叫弘昼铁了心和他疏
远。
弘历从来都是谋定后动的性子,此番更是要小心翼翼的。但此番经营也不算毫无结果,甩掉了佟家的招惹,还得到了自己满意的婚事。
只是弘昼那里,怕是要用些心思转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