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廷其实早就看出了这份反常变化。只是,他不能打草惊蛇
他必须谨慎对待这场斗争中的每一件事,而其中最基础的,就像如今他每时每刻的一言一行那样,让敌人意识不到他们已经被发现了。
因此,就算是替换星网基站的操作,他都给它找了个方便控制内部星网信息走向的理由,并在此后折腾出一系列需要舆论管控的问题来,把这整件事都变成了一个对自己颇有自知之明的混蛋不装了就是准备强权管事儿的故事。
在此之前,他伪装了三年什么都不知道的蠢货,还有一年用来表演自己意识到敌人不止在内部情报系统还在星网上,一年用来奋发学习更多相关知识
并无情的对明显正在被某股力量远程影响的苏珊娜见死不救,放任她变成了现在这样。
这是更早之前的他,绝对不可能做出的选择。
而像这样对某物的坠落视而不见的行为,他其实还做了很多
因此,一种沉重的罪恶感时刻纠缠着他的心灵,原本与伊文海勒靠近还能让他舒适一些,但现在,就连伊文海勒都成了那份罪恶感的一部分。
雷廷想想都觉得自己虚伪又冷酷。
他在水滴花园对伊文海勒说的确实没错。
他没有死。他只是变了。
明明他所做的这一切,在大多数外人看来就是无目标,无纲领的乱搞,但他自己清楚,前头有大坑,而人类不可能不跳下去。
在这场战争中平稳落地,为了这个目标,所有个体的需求都可以被忽视。
包括他自己。
不,应该说,尤其他自己。
雷廷移开目光。
“我知道你不会只是想说这个。”他说,“这份信息还有别的问题。”
“是的。你看。”
瓦利安娜展开面前光屏,给雷廷打开了一个对照界面,左边是那段录像,右边是一片由ai计算模拟出的星图。
视频上密密麻麻打着上千个细小标记圈,每个标记圈都有一个对应编号。
让普通人来看,或许他们需要聚精会神三四天时间,才能从中找出问题所在。
但雷廷扫过一眼就皱起了眉头“星轨。”
“是的,星轨。”瓦利安娜说。
她点了点右侧屏幕中央一个写着镜头位置的红色标记点,将视角转移至此处,指向了视频录制的方向。
那是一颗星球,一颗已有近半物质被转化为晶体的星球。但它不止没有那样包裹整颗星球的晶壳,也没有被太空真菌寄生。
而且,将时间调整至视频录制及发送的时间段后,无论再怎样对比都会发现,这两颗星球的拍摄背景中,有些星体的位置具有很大差异。
“这个视频的确由环形山900的舰载ai录制,但除这个标签外,应有的一切自动记录信息都被抹去了。”瓦利安娜说,“所以,它其实并没有最初的档案创建时间”
她的声音收小了,靠向前来,轻声道“但经过对比与推算,这份录像如果是真的,它该出现于4018年12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