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大娘长叹一声。
有门
顾莞宁登时坐直,开启和大娘的深入交谈,“大娘您也别气,身体是自己的,儿孙们不心疼您不还有大爷吗”
“那话咋说的能陪您一直走下去的永远是您的老伴儿。”
被点名的大爷下意识也坐直了些,憨憨笑道“顾知青真会说话。”
然后对着大娘献殷勤“他娘,咱年纪大了,是得琢磨着多为自己想想。”
大娘顿时热泪盈眶,偏头抹抹眼睛,再转回来,跟顾莞宁说话时语气不自觉就亲近起来。
“丫头,不瞒你说,家里原先也打算送几个孩子去念书的。”
“柴知青说得对,读书是好事,不然一说起来学历是高中毕业,为什么人人得夸一句”
“我是没念过书,你们程叔也没念过,但咱们不傻。不说别的,就说前两年县城厂子招工,要求至少得是初中学历,程长河家的老四高中毕业又是咱们县第一名,过了厂里的考试立马就成工人了”
不念书没什么,照样过日子。可念书有好处她也知道,至于为啥没给孩子报名,还不是没钱闹得。
老大爷也在一旁点头附和,“可不现在程家老四吃商品粮,是城里人,娶的媳妇儿也是城里人,往后生的孩子也是城里人,咱大队谁不羡慕”
院里观望着的一个中年男人反驳道“爹,不是谁都有老三他弟那本事的,县城第一也就一个,多得是念了书还四六不通大字不识的。”
听到熟悉的称呼,顾莞宁悄悄竖起耳朵。程营长在前进大队可真是有名,别人说起冯大娘的孩子都得以老三开头指代。
又有人道“爹我跟你说,你要送得选我儿子您孙子才行,不然我可不干”
“对要送就都送”
“都送的话咱家这么多孩子,光学费就是笔不小的数目,爹娘你们也舍得”
一群人因为送不送送几个的问题争论起来,吵得面红耳赤。
大爷一拍桌子,“都给我闭嘴”
这才安静下来。
顾莞宁和柴瑞云在心里快速算了一笔。
队小一学期的学费是一块钱,十个孩子就是十块,一年两学期就是二十。
这还不包括书本费。
大队社员一年到头满工分也赚不到一百块钱,一天三顿的粮食都恨不得精细到勺子计量,哪舍得出这么多钱供孩子念书
更别说几乎念不出门道来。
如今这年景,没有高考,大学靠举荐和走关系,厂里的工人一个萝卜一个坑,想凭读书改头换面,不如祈祷下辈子投胎进工人家庭。
书读得再好,不如是个城里人,不如家里爹妈有工作留给自己。
这就是现实。
大娘和大爷都沉默了。
他家这么多孩子,肯定不能都送去念书,所以大娘一开始就考虑挑几个孩子。
可谁都想自己的孩子去,不然就不同意,大娘跟大爷心里愁啊。
这不行,大娘大爷又想,一房挑一个,学费公中出,但是书本费各房自己拿,结果又是不同意。
大娘火眼金睛,还能看不出几个儿子什么想法不就是惦记她们两个老东西手里的棺材本儿吗
你说就这样的,能指望他们什么
顾莞宁看出了点门道,不多,却挺有用。她犹犹豫豫着开口,“大娘,学费没办法免,不然咱们队小老师的工资都发不出来。但是您听我说个办法成不”
大娘立马道“丫头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