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知道了今日这番事,一想到或许当初她没有上那济宁寺,最终出嫁的人也许就不会是她,她便更加难受,心里郁结。
蝉月顿了一下“小姐”
“你是想替他说话吗”公孙遥悄悄地抹去眼角一两滴泛滥出来的晶莹泪花,声音稍有哽咽道。
蝉月又顿了一下,静静点了点头。
“都说嫁给九皇子不是件好的亲事,奴婢先前也这么认为。可这几日,奴婢见小姐随着他吃吃喝喝,是真的开心,便觉得,其实嫁给他好像也没那么不好。”蝉月斟酌着,站在她边上道。
“小姐从前在家中,虽说是府上的一小姐,但那一大家子,真正把小姐当家人的,又有几个大夫人带着三小姐四少爷他们,和老爷其乐融融的,他们是一家人,小姐却处处都要受到排挤,受到冷待,有时候就连大夫人房里的丫鬟,都敢对我们冷嘲热讽的。”
她说着心酸,不觉间竟也和公孙遥一样红了眼眶。
“瑞王殿下却是不同。”她又道,“他待小姐,就连奴婢也能看出,是有几分真心的。他虽为人混沌,但照顾小姐,却是丝毫不混沌。小姐将来与他好好过日子,定会比在公孙府的时候要开心。”
“所以你也觉得,我今日其实不该同他发脾气,是不是”
“奴婢不敢妄言”
虽是这样说,但公孙遥从她的神色中,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
她扶着边上石刻的棋桌,坐了下来,春日里的清风柔软地拂过她的鬓边,金灿灿的湖面,泛着波光粼粼。
这样好的日头,其实不用披风也是可以的。
但若是想要趴着睡一觉,还是需要用它来遮挡一些不知轻重的风。
“把披风给我吧。”她困倦的,朝蝉月招了招手。
蝉月抬起头,欣喜不已,忙不迭将东西送了上去。
“小姐这是打算原谅王爷了吗”
“没有。”公孙遥嘴硬道,“我是困了,想趴在这里先睡一觉,等他从宫里回来,你再喊我起来吧。”
“好。”蝉月在边上候着,十分明白她家小姐的口是心非。
而公孙遥趴在这冰凉的石桌上,第一时间其实并未睡着。
她仍在回想自己方才的冲动。
好像的确不该冲他发脾气,她想,不论最后嫁出去的是不是她,她都已经跟家里彻底闹掰了,公孙绮,公孙云平,她以为唯一待她还有点血缘亲情的两个人,却原来都恨不能立刻将她送走。
她看清了这样的一家人,即便不出嫁,家中也早没有她的容身之所。
还不如跟李怀叙生活,好歹就目前看来,她在王府比在公孙府要如鱼得水的多,李怀叙待她,也比那一堆名义上的亲人要和气的多。
可他为何在济宁寺不过碰到了她一回,便要叫淑妃娘娘确认下是她呢
公孙遥不知不觉间又拧起了眉头,紧闭的双眸,眼皮忍不住跳了跳。
她心底里其实是有一个模糊的答案的,结合李怀叙近几日的表现,那答案,好像也十分合理。
可她不是很愿意接受。
她心烦意乱,最后趴在桌子上,居然真的就这样睡着了。
梦里她又见到了娘亲,是她抱着她坐在船头,与她咿咿呀呀学唱南曲。
那时候的爹爹早已经走了,只留下她和娘亲在钱塘,相依为命。
可是她们在钱塘时的日子,其实过的还算不错。
五岁那年,公孙遥记得很清楚,有个教书先生经常上她们家的门来,给她们送这送那的。
娘亲起初还不要他来,无论他送什么,她都叫惠娘还回去,但后来,不知怎的,他又送来东西,娘亲却收下了。
后来,他们两家便时常来往。
就在她以为,娘亲马上要嫁给那教书先生,他们两家即将成为一家人的时候,娘亲突然病了。
她病的很重很重,光是请郎中看诊和吃药就花光了家里几乎所有的积蓄,可依旧没什么起色。
教书先生起初还是会时常来看她,为她煎药,送吃的,后来便不知道去了哪里。
听惠娘说,男人没一个好东西,知道娘亲这病是个无底洞,他便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