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云祈青丝垂下,遮住了那张精致俊俏的容颜,低低应了一声。
他又怎可能不去想那些事情呢
在下定决心与陆知杭长相厮守时,他甚至动了放弃皇位的念头,若不是太子步步紧逼,继承人又非得是他云祈之子,大把的皇亲国戚任他挑选。
“还是先说说治伤的事吧。”陆知杭面上扬起一抹温和的笑容,有意转移话题道。
他之前让钟珂送来王大夫家中,主要就是先暂时紧急处理一下,止个血,也担心这婢女不信自己,不让他处理罢了。
毕竟这伤乃是为了自己所受,他最后如何想都不影响此时替对方缝合伤口。
“你说。”云祈眸中浸满了寒意,声调听不出喜怒哀乐。
陆知杭没再沉溺于方才的话题,把声音放轻了道“我打算替你的伤口用羊肠所制的细线缝合,术后只需到我这换药消毒即可,四五日内这线就能自行吸收,至多不过半月就能痊愈。”
陆知杭知晓自己这治疗方案多少有些骇人,他在说着的时候,不忘了观察云祈的神色,不过对方至始至终神色平淡,在听到要用针线缝合时,也不过是挑了挑眉。
“说消毒你估摸着听不懂,我之前曾给你用的酒精便是这作用,古时用此法之所以伤口溃烂而死,就是少了这至关重要的一步。”陆知杭脸上逐渐郑重了起来,并未仔细给云祈解释起病菌。
真要讲起来,他得把在学校学的病原微生物那套都讲完,对方都不一定能理解,不过为了让云祈能同意他的法子,陆知杭仍是尽心尽力解释起来。
晏国的耕牛是不能随意宰杀的,除了病死累死的,经官府判定才能屠杀,这也导致了市面上根本没有能够立马制成羊肠线的牛肠。
没了首选,陆知杭只能退而求其次。
江南的商业最是发达,他初来乍到就曾听闻有些人会用羊肠制成细弦,经过长时间的浣洗浸泡,去除羊肠的腥臭味,再依照一些步骤处理晾晒,将其分割成一根根粗细不一的长线。
陆知杭要的正是已经处理好的羊肠线,考虑到伤口的不同,再筛选合适的粗细,过于细的线容易断裂,便不中用了。
从消毒到用曼陀罗花制成麻醉剂,缝合等步骤,他都一一解释给了云祈听,事无巨细,等他讲完时,王大夫已经熬好了药汤端了过来。
“你意下如何”陆知杭唇侧笑意清浅,温声询问。
这毕竟事关性命,哪怕陆知杭说得句句在理,可毕竟在无数古籍中记载了失败案例,云祈哪怕再果决都要思忖一二。
“大人,这药熬了,放凉些再喝。”王大夫的视线在两人挨得颇近的身影上停顿片刻,而后慌乱地移开。
“嗯。”云祈不知何时又戴好了锦帕,冷冷道,待外人退下,他才抬眼望向陆知杭,蹙着眉说“要几时能缝合”
“我得先寻得合适的羊肠线,我记得昌昇坊中就有,我回府途中过去看看,兴许能找到。”陆知杭估算了会,又道“若是行,你吃过晚膳到符府上来。”
他适才已经和云祈讲得明白了,这伤口的感染与缝合的关系不大,只要做好消毒就能在极大程度上防止感染,哪怕不缝合,也是需要用酒精消下毒为妙。
好在云祈一月前就曾在符府内感受过酒精的妙用,这才能同意下来。
“那我晚些时候便去。”云祈既做出了决定,反倒是轻松了些。
陆知杭起身,一派温柔恭谦的书生模样,开口说“如今天色也晚了,就不再叨扰了。”
只是那淡淡的疏离感却让云祈神情一冷,静静地看着对方沉稳的步伐,眼梢泛起薄红,眸子里写满了偏执的爱意。
“真有那般重要吗”云祈低沉沙哑的声音呢喃着,垂下眸子看了一眼自己的身下,周身皆是令人胆寒的戾气。
甚至摸不清对方的心疼究竟是因为自己这个人,还是缘于愧疚。
空荡荡的静室内风过无痕,一片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