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娘明日生辰,十岁了,不能总是穿旧衣服了。
明天将铺中的存货抵一些出去,给四娘买套新罗裙,我看别人家的女娃都喜欢石榴裙,好看。
夜雾蒸腾,刺鼻的药气涌入鼻腔,一个空药碗放在桌上,她被人抱在怀里,轻轻摇晃着。
二娘真厉害,喝了药都不哭了,明天阿娘买蜜饯给你吃,弟弟也有,二娘也有,一起吃好不好。
摇着摇着,屋顶变作了瘦瘦窄窄的船舱,耳边枕着船桨的吱呀声,女子软糯温柔唱着催眠曲,随着潺潺水声荡啊荡。
九初河水清又清,阿娘的娃儿眼儿明,看着日头东山落,听着山头鸟鸣鸣,鱼儿回水塘,蛙儿藏莲下,阿娘的娃儿也要归家咯
日晕初升,洒落一片金鳞,她推开门,急急跑了出去,小手里捧着一小碗软糕。
哥哥、哥哥、哥哥、哥哥
步履匆匆的少年转过头,鬓角的被风吹起的发丝染上了金。
哥哥吃过了,秀儿自己吃吧。
阿爷说,哥哥读书辛苦,哥哥吃。
好,等晚上哥哥回来,和秀儿一起吃。
哥哥骗人,你一走又是好久
这一次,哥哥定早早回来。
那哥哥笑一笑,秀儿就相信哥哥。
秀儿为何总是让哥哥笑啊
因为哥哥长得好看,秀儿最喜欢看哥哥笑了。
少年弯下腰,轻轻拍了拍她的头顶,晨光落在少年清澈的眼睛里,美得像画。
林随安睁开了眼,看到了高高的屋顶和华丽的窗棂,是花宅的风格,眼睛干涩得厉害,耳后的枕头湿了大片。
“月大夫,你快来看看,她不对劲儿”靳若咋咋呼呼推门冲了进来,还拽着面色不善的月大夫,“她一直在哭太吓人了”
“我早就说过了,林娘子就是太累了,好好睡一觉就好了呦,这不醒了吗”月大夫道,“睡得怎么样”
林随安坐起身,摸了摸眼角,泪水已干,了无痕迹。
“你做噩梦了”靳若小心翼翼问道。
林随安怔了一下,摇了摇头,“不是梦。”
她看到的是那些孩子最后的执念,是她们对这个世界最深的眷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