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梦见五岁的时候放风筝,风筝的图形是一个荷包煎蛋,那回,向来郁郁寡欢的妈妈难得露出一点笑容。
后来她却连这点难得的笑容都不再肯给。
为了让妈妈放心,他学会了自己做饭,自己给自己缝衣服,受伤了自己给自己包扎伤口,尽量地不惹麻烦,掏他最喜欢吃的鸟蛋送给妈妈,希望妈妈开心一点。
他以为自己无坚不摧。
因为他是“天与咒缚”,没有咒力,所以大家不肯跟他玩。排挤也好推搡也好这都无所谓,他一直也以为他藏得很好,妈妈不知道。
但偶尔破损严重的衣物她熟视无睹,被关在杂物室很晚才终于翻到窗回家她也不深究,看见了衣服上的血迹照常洗了也并不发问,甚至次数多了起来她还会冲他发脾气。
“她到底是知道呢,还是假装不知道呢”小甚尔疑惑地想。
他倒是曾似懂非懂听过一个男性仆人跟别人说过装聋作哑是日本成年人惯用的社交礼仪。
“即使是知道,也要假装不知道。”
可他们不是亲人吗小甚尔不能理解。
他以为自己无坚不摧。
他想,妈妈只是生病了,她意识不到自己在做什么,逐渐变得恍惚和难以控制自己,对他人和事物都漠不关心。
“但她到底是希望我好呢,还是坏呢,会不会我永远都不能知道了”
一旦这个念头在心底回响,望着天空中的荷包煎蛋风筝,他便难受得要命,然后他醒了。
他正蜷缩在被子里,高烧烧得浑身滚烫,额头有冰凉的湿毛巾在给他降温。
他以为自己快要死了,因为家里没有妈妈,只有一个跟妈妈长得一模一样的怪物,怪物可能会生吃他,或者等他熟了再吃他。
不过有没有妈妈跟死不死什么的没有关系,他早晚都是要死的。
他半阖着眼,看到怪物从裙下伸出触手,一只触手在给自己换湿毛巾,一只触手在给自己掖被角,还有一只触手佯装自己是毛绒玩具塞到自己怀里求抱抱。
他的眼眶酸酸的,充满报复心狠狠地咬了那只触手一口,嘴里有一股腥咸的海水味。
这个行径应该是找死。
但那只触手只是收了回去,没有进一步的暴走。
他紧张地闭眼,时不时地偷看这个怪物一眼。
这个怪物好像嘟囔着什么“饿了”,奇怪的是,她所在的墙边已经潮湿得长出青苔了,他的被子却热乎乎的,过了一会儿,他看见她脚下潮湿的地板上长出了奇形怪状的蘑菇。
血红色肉球一样的蘑菇还有长得像会蠕动的章鱼的蘑菇都好难看
她跟空气在说什么,听了半天,她好像准备煮这些蘑菇给他吃。
小甚尔急得差点哭出了声,这个怪物好歹毒,原来是想要毒死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