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前只略略同红莲教交过手,并不记得同这位教首正面冲突过。
且听闻这位已经数月没露面,头一回露面却是在追杀江晚吟实在,有几分蹊跷。
陆缙回想着当时的对峙,只记得那个人目光一直盯着他,对江晚吟并无敌意。
但若是没有敌意,又无法解释他前一晚让人去江晚吟。
陆缙总觉得遗漏了什么。
但线索太少,他一时暂未想通,便搁置下去,将目光又转向眼前“忘了同你说,你昨日发烧,暂时没法赶路,我便将你带回了山里借宿。不巧,这两日山里陆陆续续地下雨,发了山洪,路上泥泞,且出山的路被泥石塌方堵住了。我们便暂且在这里歇两日,等山洪退了路通了再走,如何”
“好。”江晚吟也觉得这是当下最好的方式,并没什么异议。
言毕,陆缙揉了揉眉心,似乎在想红莲教的事。
江晚吟也没打扰他,端了盆出去。
只是出了门的时候,她打量了一眼这茅屋的布局,才忽然意识到这茅屋只有两间门房
那他们若是要留宿,岂不是得睡在一张床上
她虽然有心试探陆缙,但之前一步步皆是循序渐进,这么快便睡在同一张床上,远远超出了她的计划。
且长姐刚刚骗了他,他正在气头上,这个时候若是揭穿对她而言未必是好事。
江晚吟又有些忐忑。
但很快,江晚吟便发现自己的忐忑是没必要的。
就寝的时候,陆缙很自觉地把唯一的一张床留给了她,自己扯了张草席睡在了地下。
江晚吟心情颇为复杂,轻声道了句谢。
陆缙阖着眼,枕着双臂,只从喉间门淡淡地嗯一声。
山里并不算安静,风过林梢,草虫呦鸣,黎明前又下起了夜雨,远处还有不知名的小兽在叫。
却并不让人觉得厌烦。
远离了世俗的是是非非,不用时时刻刻担心身份暴露,也能暂时搁下深仇大恨,反倒让人觉得心静。
这一觉睡的极长,等江晚吟醒来时,陆缙不知何时已经起了。
她起身去寻人,一推门,正发现陆缙同老猎户拿起悬挂在墙上的鹿角、虎皮微微笑着仿佛在说些什么。
时不时又拿起弓箭和长矛比划。
陆缙见多识广,风度翩翩,只要愿意,同谁都能轻易聊到一起去。
老猎户很快便大笑。
江晚吟出了门,定睛再一看,门边还放着两只肥美的雉鸡。
那雉鸡的翎毛极为漂亮,在日光底下五彩斑斓,流光溢彩。
江晚吟好奇地伸手拨了拨。
“醒了”
陆缙不知何时过来了,正盯着她的眼瞧。
江晚吟连忙收回了指尖,解释道“我今日醒来,发现眼睛看的见了。”
“这么快”陆缙抬了下眼皮。
江晚吟颇为心虚,声音也断续“我也觉着,兴许是这山里的山水养人吧。”
她抿了抿唇,怕陆缙继续追问,指了指地下的雉鸡,夸赞道“这些雉鸡的尾翎真漂亮,蒋老翁真是厉害。”
“不是他打的,是我。”陆缙忽然道。
江晚吟目光诧异“您不是伤了手,怎好去抓”
陆缙指了指头“伤了手,又没伤脑子,这些蠢东西,设个陷阱自己就撞上来了。”
江晚吟哦了一声,却忍不住腹诽,他怎么什么都会
陆缙轻易看出她所想,解释道“从前行军的时候学的。那时大雪封山,断了粮草,便只能自己去寻吃的,雉鸡,野兔有什么吃什么。实在没得吃的时候,雪地下的草根,剥了皮,食嫩茎,味道也不错。”
江晚吟还是头一回听闻他过去的事,微微抬了眼“食草根您吗”
不能吧,他出身如此之高,家世如此优渥,竟还有这样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