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晚吟却只将手搭在膝上,并不动。
“怎么不动”忠勇伯问。
“吃惯了粗茶淡饭,有些不习惯如此精细的食脍。”江晚吟淡声道。
忠勇伯脸色一僵。
江华容面色亦是难看。
“从前是我对你们母女照顾不足,可你也当理解我的难处,你母亲自从毁了容之后,脑子也不好了,她得的是疯病,发病时伤我也就罢了,还伤了你弟弟。再将她留在府里,恐会惹出事端来。无奈之下,我才将你母亲送到了庄子上,也是想叫她养好病,谁知她就那么去了。”
忠勇伯搁了筷子,不无叹息。
“母亲有疾,那我呢”江晚吟反问。
“大夫说了,这个病恐会传子女,你父亲也是为了府里人考量,才将你一并送了出去。”一旁的顾氏忽然道。
“再说。”她忽然笑了下,“这些你一直养在你舅舅家里,想来过的也不差吧,怎会连鲈鱼也不识”
江晚吟倏然抬起了眼。
他们知道了
难怪,他们直接用舅舅来威胁她。
“你莫要这么看我。”顾氏冷冷一笑,这也是她偶然发现的,她之前派去青州的人虽没找到裴时序是谁,但回了庄子上时,却从看管庄子的仆妇口中打听到了一桩秘闻。
“敢拐带伯府之女,你舅舅胆子倒是大此番我们派人过去乃是名正言顺,一旦报了官,你舅舅可是死罪难逃。”顾氏威吓道。
“舅舅不是拐带,我是自愿随他回去的。”江晚吟辩白。
“你那时不过五岁,你懂得什么林启明竟敢将你记成他的幼女,混淆伯府的血脉,如此胆大妄为之人,我们岂能放过他”顾氏声色俱厉。
“不过这件事可大可小,伯府也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顾氏又道,“毕竟是一家人,你若是想救他也不是不行。”
江晚吟明白了。
她看向父亲,忠勇伯也是默认了顾氏的话“阿吟,这件事实在太不像话,你也莫要怪我。再说,伯府若是出了事,你也要受牵连,又何必折腾的鱼死网破你阿姐犯了错,我自会替你教训她。但这说到底都是你们姐妹之间门的事,夫妻之间门尚且床头吵架床尾和,你们姐妹血浓于水,更该如此。你姐姐已经知错了,此事咱们关上门来解决,莫要让公府知道。”
江晚吟听来听去,父亲还是为了他自己。
她平了平气,声音尽量平静“我只想知道,舅舅现在如何了”
“他现在自然是无事的。”顾氏咬准了现在二字。
言外之意便是若是她不答应,可说不准。
“要我怎么做,你们才肯放过他”江晚吟问。
顾氏面容又和煦了下来“也没什么,当日你长姐的确是糊涂了,但是情急之下,她也没的办法。你一贯是个懂事的,莫要同她计较。只要你这回守口如瓶,说是那群人认错了人,同你姐姐无关,你舅舅必然会无事。如今,你长姐的身子也好的也差不多了,我想着寻个借口将你接回府来,你便不必再过这样的日子,到时候我们也会为你说门好亲事。”
忠勇伯叹了口气,也附和道“回来吧,阿吟。你的婚事,有我做主,你不必担心。”
江华容也跟着假惺惺地掉了几滴眼泪“三妹妹,我也是一时想岔了,你被掳后,我立马就叫了人,便是这几日,也是我的名声受累,于你并无大碍,我该受的全都受了,往后我必会好好补偿与你。”
父亲威逼利诱,长姐胜券在握,嫡母咄咄逼人。
江晚吟眼神掠过这一张张脸,闭了闭眼,只觉得可笑。
可舅舅还在他们手里,她不能不顾他的安危。
眼下也只好暂时答应下来,等日后安排好舅舅,她才能彻底同长姐撕破脸面。
只是如今舅舅的生意是做不得了,她得想办法让他变卖家产,隐姓埋名才是。
“好,我不说便是。”江晚吟语气平静。
“我就知道,你是个懂事的孩子。”顾氏见她答应下来,才终于放心。
江华容却放心不下,看向江晚吟“这几日你流落在外,一直同你姐夫在一起”
江晚吟此刻既不能撕破脸,也不好毁了自己的名声,于是摇头“阿姐何故这么问,康平不是已经派人说了。”
“可你刚刚”江华容按着帕子。
“我腿伤了,姐夫帮了我一下,有何不可”
“你们当真没有别的”
“若是有,阿姐还以为,咱们相替的事情能瞒得住吗”江晚吟一句话便将江华容堵了回去。
江华容也陡然明白过来。
若是江晚吟同陆缙当真有了肌肤之亲,陆缙必定会认出来,哪里还会如现在这般。
但她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陆缙今日对她未免太过冷淡。
对江晚吟又照顾有加。
想来,陆缙大约是恼了她骗他捐官的事。
又觉得愧对江晚吟才如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