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怕。”她急急地道。
“不动你,我缓缓。”
陆缙声音低沉,将江晚吟侧放下。
江晚吟被吻的浑身无力,只好点了头,等着他平静。
两人抵着额静静的靠着,好半晌陆缙脸色方平息下来。
但光是抱着对陆缙来说远远不够,每每看到他如饮鸩止渴,抱紧了她的脖子细细密密的压吻,江晚吟便忍不住让他去偏房睡,眼不见,心不烦。
陆缙真的去了,她又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到后来,折磨的还是陆缙。
春末时节,雪还没化完,陆缙有时一晚上却要冲两遍凉。
江晚吟每每看着他动手撕日历的样子,都隐隐有些心虚。
府里正喜气盈天的时候,护国寺却传来了陆骥油尽灯枯的消息。
陆骥本就患病,在护国寺静养了这么多日,已是难得。
这几月,陆骥病的糊涂,眼睛也早已看不清,只在得知江晚吟有孕的时候清醒了一下,一连说了几个“好”字,而后又昏昏沉沉的。
临到尽头了,他反而清醒了,只有一个要求,想见一见平阳。
他们和离后,长公主再没去过护国寺,陆缙身为人子,每月却都会按例去一趟。
将话带给长公主之后,长公主当晚没说什么。
只是王嬷嬷后来告诉陆缙,里间的床铺是平的。
次日一早,长公主还是去了护国寺。
彼时陆骥已经失明,浑身也浮肿,再无从前半分威风。
但得知长公主来,他还是特意打扮了一番,束着冠,身披铠甲,像当年那个打马过街的少年将军一样。
两人相对着,难得的平静。
陆骥问着府里的事,问一句,长公主答一句,仿佛他们并未和离,只是如从前陆骥出征许久后回来一样。
问到最后,陆骥从怀中摸了个簪子出来。
“从前每回回来后,我总要给你带个讨喜的小东西,这回老了,头一回打输了仗,还是靠二郎帮的我。”陆骥倚在靠枕上咳了几声,许久没说话,只隐约看向门口的光亮,辨出一个模糊的影子,“事到如今,我也没什么可送你的,这是我路过巴山时折的乌木,你最是爱惜你的发,这个你戴着,听说能养发,养的乌黑发亮的。”
那是一根打磨的极为光滑的乌木簪。
“你也说了,事到如今,你本不必的。”长公主道。
“是吗,可做已经做了”陆骥手一僵,好似在回想,“平阳,我记得头一回见你,是在承平十一年的上巳节,那一日你同几位小娘子在河边祓除畔浴,一头乌发如云,长长的垂到后腰,我去捡马球不慎误闯到河边,被你的侍女狠狠打了一通,她们把我压在柳树上,还要叫侍卫来。后来你走了过来,抿着唇笑,让她们放了我然后”
然后,陆骥便记不清了。
只记得那头头发,如瀑如云,乌黑锃亮,他从未见过那样好的头发,也从未见过那样美的小娘子。
他声音渐渐低下去,那双眼已经混浊不清,榻边散落一地的往生经残卷。
长公主站了一会儿,只能依稀从那张沟壑纵横的脸上回想起那个黑红着脸,鲁莽闯到河边的少年。
她终究还是接了。
“好。”陆骥喃喃了一声。
手一松,缓缓阖了眼。
只是可惜自己看不见她戴上的模样了。
倘若他能看见,便知道其实长公主头发早已花白稀疏,连簪子都簪不稳,已经没了养护的必要。
她早已不再是当年那个无忧无虑的小公主,他也不再是当年那个意气风发,鲁莽直率却又总是脸红的少年将军。
他或许的确是爱她的,但他的情意掺杂了太多,到最后早已面目全非。
长公主最终还是没戴那簪子,只吩咐让人收好,然后同陆骥的棺椁一起下了葬。
陆骥这一去,陆缙正式袭爵。
丧期本该三年,但夺情可免,加之袭爵各项事宜,陆缙最后罢朝半年。
期间,江晚吟肚子慢慢隆了起来,像一口锅倒扣在她苗条的身上。
陆宛全程旁观着,一开始只觉得好奇,总是将手搭上去,试试胎动,到了后来,江晚吟肚子越来越大,她觉着害怕,连近身也不敢靠近了。
入了夏,便到了江晚吟该生产的时候了。
阴雨连绵,江晚吟是在一个难得的晴日发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