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青一边抚摸怀里的胖猫,一边幽幽笑语“我若是这齐思雨,我该羞愧的无地自容了。本着一颗好心,干出的却是如此一桩蠢事。施粥岂是这个施法”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忽然觉得索然无味。
“我对你说这些做什么,你又听不懂。”他极为困乏地瞥了叶礼一眼,背转身,对着车壁静静睡下。
他很孤独,因为此刻没有人能听懂他说话。
然而叶礼是懂的。此时此地所有人都不懂,叶礼却是明明白白清清楚楚的。
他眼里闪动着惊讶的光芒,繁杂心绪不断翻涌,难以平复。他以为自己的所见所闻、所思所想,旁人不会理解,但他猛然间发觉,原以为蠢笨不堪的秦青竟与自己是相知的。
叶礼脸色变了几变,竟是比先前还要难受数倍。
他知道秦青在说什么,他也知道秦青看见了什么,忧虑着什么,但他此刻是个目不识丁的流民,他必须装作什么都不懂。他还得昧着良心夸赞齐思雨。
于是被秦青鄙夷厌弃就成了必然的结果。像秦青这样金尊玉贵、冰雪聪明的人,又怎么可能继续欣赏一个粗俗蠢笨之辈
叶礼不应该在意秦青的看法,可是该死的,他在意极了他现在憋屈地恨不得往车壁上狠狠打一拳。
娘的
叶礼没能维持住皇子的风范,在心里极不文雅地骂了一句。他烦躁不堪地扯下竹帘,不再看外面闹哄哄的场景。
“小姐,四皇子方才目不转睛地看着你呢。”一名婢女附在齐思雨耳边低语。
齐思雨不着痕迹地看向路旁的马车,抿着红唇微微一笑。
粥施完了,人群渐渐散去,车队得以继续前行。一路上有猛虎镇车,又有许多猎人尾随,自是平平安安顺顺利利。
流民远远看见马车前放置的猛虎,立刻就如鸟兽般散开,潜伏在路两旁的山匪连面都不敢露。
占地广袤的侯府已近在眼前,一座座高耸的亭台楼阁在夜色中燃着辉煌灯火,与周围干涸的田地,破败的农舍,面黄肌瘦满目绝望的村民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由于流民一群一群浩荡而过,通往侯府的路被踩得坑坑洼洼,间或还有几个盗匪挖出的深坑横隔于路中间,一不小心就会卡住车轮。
秦青被晃得左冲右撞,脑袋屡屡磕到车壁。叶礼好几次都想伸出手,把小侯爷拉过来固定在自己身边,指头微微一动却又马上握成了拳头。
这个人是他绝对不能碰的。
秦青捂着红肿的脑门爬起来,掀开车帘看向前方。
“那就是我家”他兴奋地说道。
“原来您是侯府的小世子。”打死老虎的猎户并无多少畏惧地说道。
“谢谢这位英雄送我归家,敢问英雄尊姓大名”秦青高兴地说道。
“小侯爷叫我刘三就行了。我是隔壁刘家村的猎户。”
“你若是再猎到这等野货,只管送到我府上来,我照单全收。”
“最近时有猛虎狼群在附近出没,倒是经常有上等货色。这年月,不仅人没了吃的,山林里的野兽也没了吃的。野兽饿了还能吃人,人饿了又吃什么呢唉,日子不好过啊,前些天还有人邀我落草为寇呢。”刘三忧心忡忡地感叹道。
听了这话,秦青和叶礼的心皆是一紧。
日子不好过,村村寨寨的壮年汉子难免会产生烧杀抢掠的念头。人和野兽其实没什么不同,人也是可以吃人的。
若是连刘三这样正直刚毅的人都落了草,世道该乱成什么样子侯府巨富,怕是第一个就要遭殃。
秦青拧着眉头想得出神。
叶礼也在出神,表情是同样的忧虑。但他忧虑的是整个大燕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