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装好一次性针头,撕开酒精棉片包装,盛穗低头看着尖针扎进皮肉,缓缓推进胰岛素“你是真的担心我,还是觉得,不管我或者我的伴侣有精神问题,别人的指指点点会让你感到丢脸”
见对面的人罕见的哑口无言,盛穗轻呵出声,自觉可笑道“你看,你甚至骗不了自己。”
以前盛穗不懂,为什么母亲小时候丢下她、成年后又表现出生疏的亲近,以及令人窒息的控制欲;
现在才懂得,前后的所有矛盾行为,无非是为了“面子”两个字而已。
拉不下面子求现任丈夫收留年幼病弱的盛穗、忍不了面子被女儿的逆反所驳斥,更接受不了女儿失败的婚姻可能让她颜面尽失、背后遭人非议。
树活一层皮、人活一张脸,不论是叶兮还是于雪梅,他们现在所恐惧和愤怒的,早就不仅仅是疾病本身,而是来自周围人社会,随时可能戳着脊梁骨的指指点点。
过去的盛穗也同样如此,因为害怕被人嘲笑或关心,宁可把被父亲殴打的事情咬碎吞下肚子,也不肯吐露半个字、好让人当作饭后茶余的谈资。
可盛穗同样意识到,哪怕用尽全力地维护所谓脸面,似乎并不会让她真的更幸福。
她反而好像不会哭的孩子不得奶水,谨慎到小心翼翼地保全她和于雪梅的面子,曾经因为少到可怜的关心和疼爱,活似只哈巴狗般,围绕在母亲身边,就为了那点冰冷的残羹剩饭。
“”
于雪梅还在听筒里自顾自地念不停,车轱辘话重复不停。
盛穗不愿再多费口舌,挂断电话时,身后传来平安黏糊糊的喵叫声
她在座位上回头,却见周时予此时正站在门边,右手拿着她平时用的浅绿色马克杯。
盛穗猜,男人大概是又特意为她做了助眠滋补的睡前饮品,只是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过来、刚才的电话又听见多少。
于是她主动轻声道“刚才我妈打电话过来,她可能知道你生病的事情了,但我没有承认。”
“嗯,”周时予没追问其中过程,站在门边也没过来,只垂眸沉沉应了声,“我听见你们在吵架。”
“是她单方面要和我吵,”盛穗抬头静静看着丈夫,字字清晰,“她说,如果被人知道和精神疾病患者结婚,会被人指指点点;就算不被人知道,也要一辈子小心翼翼地藏着。”
“”
这是他们第一次开诚布公的谈这个话题,盛穗能从凝固的空气氛围中,察觉到男人紧绷的情绪。
时钟嘀嗒声在死寂中震耳欲聋,良久,周时予嘶哑的声音响起
“所以呢,你是怎样想的。”
实话实说,盛穗其实没太多想法。
正如她同于雪梅所说,这是她和周时予的婚姻、不需要任何人负责,又为什么要给外人一个所谓交代
“我没什么想法,”她坦言自己的大脑空空,“我只知道,这个家里结婚的人,只有我们两个。”
找不到合适形容词,她语气微顿地慎重思考几秒后,平生第一次选择爆粗口
“至于其他人,都去他妈的。”,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