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沃想到晋阳公主也不由笑了笑“公主还想过跟孙神医去游历四方,可陛下哪里舍得。”
听她带着一点笑音,将两位最令他担忧的妹妹现状一一道来,皆是平安,李承乾心中不由也是一松。
又接着道“那城阳如何”杜荷事涉东宫谋反,必是要死的,只可惜了妹妹。
“圣人为城阳公主再指婚薛氏公主是先亲眼见过夫婿首肯的。”
李承乾颔首“那便好。”
至于幼妹,李承乾当日是亲眼见到父皇将妹妹许给郑国公魏征之子的,便只问过平安就罢了。
剩下的
“稚奴应该很好,东宫也是稳的。”李承乾看向姜沃,言辞依旧很直接道“不然你也难坐在这里了。”
“倒是。”李承乾露出了一点好奇之色“李泰还活着吗”
见姜沃点头,李承乾长长叹了口气“还活着啊。”
姜沃您这遗憾失望的也太明显了。
哪怕是第一回面对面交谈,姜沃心中也有些明悟。
她望着眼前人毫无虚饰的神色,也觉心如明镜台比起昔日东宫中如履薄冰,如今能过这样每句话都全然出自本心的日子,大公子您,是不是更平静快活呢
姜沃到蜀中没几日,便是贞观二十年的新岁。
说来也奇,这竟然是姜沃过的最像前世的一个除夕根本没什么年味儿。
李承乾大概是从前过了太多庆典盛大的除夕与元日,如今就变成了完全不爱过年的人,一应坐卧起息与往日并无分别。
唯有院中被侍卫们换上的新桃符,那般新鲜的红色,才提醒路过的人,哦,已经过年了啊。
这万岭谷安静的仿佛被遗忘在时空之外。
不过姜沃觉得很放松。
以后的她,应是再也没有能够无所事事的清闲元日了。
过了贞观二十年的元宵节,姜沃便向师父辞行。
她自然是很舍不得的这一别,只怕此生难再见。
但她得赶回去。
她怕来不及将黔州事带给皇帝。
姜沃来辞行时,李承乾正坐在院中竹椅上看心经。
闻言抬头“太史令要回京去了”
“是,臣已瞧过大公子安好,当归京禀明圣人。”
姜沃看得出如今的李承乾是真的心境平静,也惯了这种隐居生活。
听侍卫们说,大公子一年四季常竹杖芒鞋入山。
而且每次都带些他们看来奇奇怪怪的东西回来有时是几颗松果,有时是一把溪流下的鹅卵石,甚至还捡回过昏迷的松鼠和小鸟。
这些日子,姜沃也见了几回李承乾披大氅持竹杖入山。
亦见过他在院中坐着,花了一两个时辰,将许多带回来的落叶一片片擦干李承乾似乎有收集不同植株落叶的习惯。姜沃站在廊下,看到他手边的匣子里,装的全都是各色完整的落叶。
他擦拭落叶时,神色很宁和也很专注。
姜沃想,圣人听到这些一定会欣慰的。
她一定要赶回长安去。
风雪不能阻。
李承乾颔首,表示已知她辞行之意“冬日路冷难行,太史令此去保重。”
姜沃问道“大公子有无信物需要我带回长安”
李承乾沉默片刻,忽然道“父皇之前,其实有让人给我带过一封书信,只是我没有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