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他再抬头,发现殿中忽然多了一人。
惹得朝野沸腾,各处人心惶惶。
李治望着舅舅长孙无忌,像是回到了父皇驾崩那一日。
只是当时皇帝也就罢了。
这让长孙无忌觉得当日为皇帝切心忧虑,全都白费了
“贞观十九年,先帝亲征高句丽,大胜还朝。”
陛下果然大怒,击案而起,御案上的砚台都被拂落在地,晕开一滩过于鲜艳的赤红。
武宸妃自帘后走出“褚相此言,实是以臣欺君简直放肆至极”
言下之意,请皇帝清场。
其实这理由实站不住,先帝一朝,被贬官又被启用的重臣多了去了。
似乎时间都被拉长了,直到听到
这是长孙无忌第一次见到武宸妃。
“废后,国之大事,陛下竟如此执意专行,不纳谏言”
长孙无忌复看了一眼立在侧的太史令皇帝都在预备天象谶纬之说了吗。
越说情绪越激动,直接提起先帝驾崩事“当年先帝临终前,将臣等与太尉召至身前,特意与太尉道昔汉武寄霍光,刘备托诸葛亮,朕之后事,一以委卿。言犹在耳。”2
“臣如何敢屈从陛下之偏宠私爱,而不顾先帝之命”
第一眼看过去,他根本没怎么注意到这位武宸妃的容貌。
看清是谁后,太尉不免蹙眉是那依旧在朝的太史令。
“去岁刘洎之子刘弘业曾于朝上申冤,道当年其父为褚相所诬奏。”
他这是被一个妃嫔给劈头盖脸训斥了吗
若是罚轻了,皇帝今日怒火只怕难消。可若是再如前贬出京现在这个节骨眼上,又少不了褚遂良。
皇帝这回也直接道“是,魏国公王家事涉谋反,皇后为王氏女,岂可再正位中宫”
“归京路上,先帝圣躬违和。”
既如此,倒是这让善屈从于上意的太史令留下,也受一受警醒
姜沃站在殿中东侧。
就好似先帝能说“太子年少,社稷大事托付给诸位爱卿。”这样的托孤之语。
此番长孙无忌再问,便难像上回,舅甥俩单独相对时语气平和他不免想起,上回他与皇帝切谈半晌,次日就把柳奭的中书令都给削了,还严词让柳奭管好魏国夫人。
有一御史道若是翻刘洎之事,岂不是指先帝冤屈宰辅
真是期待,褚相能说出什么极谏之言。
于是他便先不顾后妃在侧之事,放低了声音安抚皇帝道“陛下,褚遂良方才是念及先帝,口不择言,还请陛下恕罪。”
“今日又恰有褚相事,那不如于朝上,请群臣一并明辨是非。”
“先帝下旨,贬侍中刘洎为桂州清水县丞。”
霍光也是臣子能提起的
“褚相此言,是要效仿霍光坐于中庭废立皇帝吗”
姜沃望着已经有些变色的褚遂良,语气依旧平和“说来也巧,当年褚相所奏,正是刘洎曾道国家之事不足虑,正当辅少主以行霍光、伊尹事。”
这话先帝可以说,你褚遂良也可以听着。
“只怕武帝见其恭谨,也想不到日后晏驾,霍光会行废立汉朝帝王事”
姜沃手持笏板“褚相今日事今日言,恰同旧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