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医请官事,让晋阳来吧。”
长乐公主的声音,在这炎炎夏日里,宛如一片蕴凉清风。
姜沃举杯,以茶代酒谢过,然后含笑道“去岁泰山封禅事,也多亏了公主,带着几位公主王妃上谏应和皇后。”
长乐公主与她碰一下杯,饮尽杯中茶,然后道“女子在泰山之上祭祀地祇,何等难得的荣耀皇后中宫谏表都上了,我只需要敲敲边鼓,这都不做难道还要倒过来拉扯皇后。”
姜沃莞尔,替长乐公主再续新茶。
接下来的半个时辰,两人愉快地探讨了请旨公主亦开幕府的具体上奏细节。
之后又闲聊了片刻,长乐公主才起身离去。
无独有偶。
当时曜初提起了太穆皇后,这一日,长乐公主也提起了这位祖母。
“祖母说过,恨不为男儿。姜相知道吗我曾经也有这样的感触那时候先公权倾朝野,被权势蒙蔽,看不清雉奴的难处,更看不清已经是皇帝的天子之心。”
长乐公主口中的先公,自是她的亲舅舅兼公公长孙无忌。
“我劝过几次,他全不往心里去。只道我是公主女子,少管政事。我当时就在想,若我是”
毕竟是多年前的旧事,又是已经过世的长辈,公主也就没再多说什么,言尽于此。
姜沃送长乐公主出门时,路过院中只有绿叶的山茶花树。
长乐公主李丽质驻足而笑“听闻姜相院中这株山茶,覆雪时最佳,待今年冬日,定要请我来赏雪赏花。”
姜沃含笑“一言为定。”
山茶花种在长安城,并不是合适的地域土壤。
但终究,开出了不畏霜雪的花。
且,年复一年的,渐开渐旺。
这一夜,灯下。
姜沃看着曜初写她的第一封奏疏。
曜初写完后拿给她,请姨母帮着改。
姜沃却先放下“写了半个多时辰,眼睛累不累。先歇一歇吧。”
她望着眼前十三岁的少女,含笑道“曜初,姨母教你玩一种新的棋戏好不好”
姜沃将曜初带到棋盘前
“零和博弈。”
零和博弈这种博弈的结果,永远没有双赢。
如今这朝局便是一场盛大的零和博弈游戏。
当年媚娘临进宫前夕,她与媚娘曾玩过一局零和棋戏。彼时媚娘感慨道,她已经在棋局外旁观了太多年,终于要入局去。
今日。
姜沃如十五年前一般,拈起一枚黑子“曜初,就以此事为例吧,我来扮会就此事上谏反对的朝臣们,故而我执黑子,先行一步。”
黑子先行,便如太子已然在东宫,便如同朝臣们手里的礼法规矩,已然占尽了先机。
“曜初执白子。”
姜沃将一枚白子放在她的掌心
“来做帝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