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一番犹豫,还是难忍劝说道“主子,崔易已听命留下,算是暗中守卫在公主身边,他先前已活跃了郢都至玉京的联络网,随时能与我们保持联系,主子也能及时了解公主近况,如此,虽是身离,却从未心离啊。”
他嘴笨,只能如此试着安慰,并不知效用如何。
“你退下吧,我想一个人在此静静。”
望着粼粼泛波的江水,韩烬收眸,淡淡开口,而后将拇指指腹,留恋摩挲于右手所带的玉质扳指上,神思幽幽。
见状,柏青叹了口气,只好拱手而退。
艄公在前,继续沉默地摇着桨橹,渭水宽阔,他辛劳一整日,不过也只能等来往返一趟的机会。
一河,隔着两国。一方为巍巍屹北的霸主,另一方则为智慧谋存的弱国。
因为国界,加之北边近日又有士兵列阵,商贾避讳不敢走,纷纷转水路为陆道,故而他的生意也随之惨淡了许多。
柏青不敢继续打扰,便闲不住地一个人走到船尾,和那撑船的老伯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
老伯整了整头戴的蓑帽,一边撑浆,一边怨叹出声,“嗐,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要打仗了,北边儿一直沿岸陈列着兵,虽然只驻守不动,但这架势看着也挺唬人的,先前大醴又沿河军演,这块儿啊,现在实在是不太平。”
柏青笑笑,礼貌道“没想到您老人家还关心国家政事啊。”
对方却冷哼一声,吹胡子瞪眼,显出几分暴脾气。
“如果没影响到我挣银子,给我孙儿买肉吃,我管他们做甚世道不太平啊,商贾旅人避讳地都不从这儿渡河了,这七八天以来,我就只拉了你们这一回客啊。”
柏青默了下,而后深意一言“您老放心就是,北边儿的陈兵,眼瞅马上就会撤了,你老人家这渡船的生意也能见好,挣得给孙儿买肉的钱。”
撑船艄公显然是不信这毛头小儿的话,闻言摇摇头,继续沉默摇橹。
离大醴渐远,船身一半已进入雍岐界。
烬主归,军心定。
叛军哪还有得以喘息的机会,更别谈妄想去夺得郢都的权属,简直自负得可笑。
而叛军之首姜襄,也是因心惧韩烬现身,使眼下大好局面破灭,所以才会为寻其下落,不惜任何代价,甚至几次三番地派去杀手于五国暗中窥寻。
可杀手最终皆是无功而返。
姜襄又不放弃地将爪牙寻机探伸去五国朝堂,妄想寻得一丝有力线索,可纵是他如何挖空心思,也难得韩烬的影踪。
他怎么会想到呢
这位戾名远扬,手段暴虐凶残到手刃亲兄时亦无一丝动容的人面伥鬼,困住他的,竟会是大醴女人的裙带。
烬主会为美色绊心。
这几乎在所有人的意料之外。
一场意外山火,叫大醴皇帝祭祀山神、祈佑国运的计划随之彻底落空。
而对于这场火,大醴皇帝身边几个博才多学的文臣则忧思更多,他们一致觉此异象应为上天赐下的警示,昭告危险将至。
其中一人不安揣测道“雍岐于渭水列兵已有两月之久,就像一只在北沉睡的老虎,虽无动作可爪牙却锋,他们安静了这么久,难不成上天暗示着,他们近期便要有所动作”
另有一人也怯惧附和“此地相邻渭水河岸不过数十里,若敌军一举进发,以我方不到千人的御林军数目,实难有抵挡之力陛下继续驻留在懋场,所冒风险实在太大,龙体为重,还是紧急撤离方为上上之策”
不过也有善战武将相持不同意见。
“不过一场山火,又有何可惊恐如此战战兢兢,若传扬出去,岂非是叫五国都看了我们大醴的笑话”
双方争执不下。
历朝历代,每至国运危时,向来是文臣主和,武将主战,百年来都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