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折服这样的郎君,寻常娘子永远做不到。
张行简“长林,你是不是有点讨厌沈青梧了”
长林低声“是。”
他轻声“以前我不讨厌她她十六岁的时候,我还觉得郎君对她残忍,我很同情她。但是这一次,她对郎君做这么多过分的事,阻碍郎君的计划,还误会郎君,今天更要杀了郎君我觉得她很烦。”
张行简“那你有没有想过,她若是不如此,如何得到张月鹿”
长林抬头看他。
雪中漫行的张行简氅衣曳地,外袍下衣带轻扬。他风流雅致,低烧不影响他行动。他面色苍如白雪,神情清如皓月。
长林有时惊于郎君的无情,有时又被那种一视同仁的带着几分神性的无情所折服。
正如此刻,长林听到张行简说
“她小时候没被人管过,想要得到什么,都得到别人的嘲笑,讽刺。时间久了,她自己也困惑于此。她不知道怎么才能让人不讨厌,她便默认自己就是个讨厌鬼,无论如何都会让人讨厌。
“一旦接受自己很差劲的设定,沈青梧反而觉得轻松,反而觉得一切都不那么重要了。
“后来博容成为她的伯乐,救她于她最困难的时候。她心中对博容在意无比,谁也不如博容重要。可是博容也许并不十分适合沈青梧,至少我认为,博容没有让沈青梧人生的路,变得更容易。
“她依然在单打独斗,依然在忍着头破血流的危机,去直面一切。
“她想得到张月鹿,想囚禁张月鹿。因为正常情况下的张月鹿,不会为她垂首,不会走向她。
“她想帮博容,着急地怕时间来不及,她想报答博容的知遇之恩。但是山上大概发生了什么事,引起了她的一些误会。她认为都是我做的因为在她眼中,我从来不向着她,从来对她不好。
“想要得到什么,都要头破血流才能看到一点希望。
“她得到的,也许会是一个厌恶她至极的张月鹿啊。可她也没办法。人生就是这么艰难,她不认命,就得战斗。
“真的要很努力去抢去争,才有一丁点可能。”
长林看着张行简的眼睛。
长林问“所以,郎君,你要驯服她吗你要教她吗”
张行简微笑“她有她的好老师博容,我哪敢轻易撼动博容的地位”
长林“可是郎君从来就没有不如博帅,我也不觉得郎君会心甘情愿输博帅一筹。”
张行简静默地走着这条山上雪径。
雪地上踩雪声断续。
长林心渐渐沉下“郎君,你要改变自己的计划,要重新安排自己的行程,是不是因为你要将沈青梧划入自己的计划中了”
长林低声“郎君,你是不是心动了”
这没什么不敢承认的。
张行简微笑。
周遭山岭秀美。
覆着雪渣的灰色氅衣下,张行简抬头眺望山间被覆上雪的树木,在丛丛密密的杉树松柏中,他找到山峰上孤零屹立的梧桐树。
他凝望着那树梧桐,看雪飘飘扬扬。
山间层峦壁立,天间飘着一缕一缕的雾气,雪光在玉郎脸上浮动。
张行简目中闪着轻柔的怜爱的光,那是他不剖给旁人看的一颗心
“是,我心动于沈青梧。
“我喜欢梧桐。
“我喜欢不被世间规矩束缚、不去困于礼义廉耻的梧桐。
“我要梧桐也喜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