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娘子,这世上不是只有他一个人啊。我若是处于他的境地,我便不会那样对你。而今他将你困在东京,这算是对你好吗他真喜欢你的话,应该放你离开你怎么这么傻啊”
张行简脸色平静。
但是袖中手,握得发白。
他心中有魔兽,常年控制,不让恶魔出笼为祸世间。张南屏洞察他的心事
天龙十九年秋夜雨的事,是张行简心中的魔,是至今一下雨一打雷他就心痛的根源。
他也觉得一切像一场梦。
梦醒之时,他好像还被困在当年那场雨中,看着她决然离开。
他一遍遍说服自己,可他依然会觉得让沈青梧留在东京陪他,其实很对不起沈青梧。
自由自在的鹰被困在东京,会不会有一日,脱笼而去
他真的能凭爱意,永远拥有沈青梧吗
张行简决定见一见那总在自家府门外徘徊、总在寻找机会想见沈青梧的张南屏。
沈青梧听闻他的想法。
沈青梧“咦”
她在院中练剑,回头稀奇地看他。她家这位秀美风雅的郎君,要换下周身的绫罗绸缎,让长林找一身平民穿的文士袍。
张行简注意到她那乌灵闪烁的可爱目光,他弯眸“怎么,有何赐教”
沈青梧“你何必要见人家”
张行简佯怒“当然是为了帮你处置烂桃花了。”
沈青梧看到长林抱着一叠衣物走来,她立刻跳过去,跃跃欲试“我来帮你换衣”
沈青梧把张行简拽走回房。
越是浅白简单的布料,穿于他身,越衬他的气质。
他当什么锦衣玉食的精致小郎君呢,穿一身书生袍往村口一坐,保管围满了想养他的娘子。环肥燕瘦,任他挑选。
张行简看她的目光,便知道她痴迷自己这副样子。
张行简摸下巴,感慨“我成亲之时,真想不到我有今日。”
沈青梧心不在焉地为他系腰带,偷偷摸他腰身。她脑中转着怎么让他脱掉衣服的想法,漫不经心地应付他“当初如何,今日如何”
张行简“想不到我一把年纪,还要为这种烂摊子而与男子争斗。”
沈青梧愣一愣,被他逗得笑出来。
张行简捏她下巴“还笑看起来是真的没心没肺。不错,我们梧桐心这么大,哪一日把夫君气死了,也能活得十分滋润。”
他越是这样说话有趣,沈青梧越是被逗得仰头笑,笑歪在他怀里。
张行简便去见了张南屏。
他并没有暴露自己的身份。
在张南屏坐在酒楼上,望着宰相府唉声连连时,张行简不动声色地出现,与他坐于一桌。
张行简含笑“兄台怎么唉声叹气可是有烦心事”
张南屏抬头,看到一个面白如玉的青年郎君。
张南屏敷衍“小可进京赶考罢了,没什么心事。”
张行简微笑“进京赶考在下也是进京赶考的啊。”
在屋檐上听郎君骗人的长林嘴角抽了抽您这么大年纪了
张南屏却生了好感“原来如此小可今年将将及冠,不知兄台多大”
张行简此时四七之龄,正是二十八岁。
他答“我去年刚及冠。”
长林嘴抽。
但是张南屏信了“我也觉得兄台与我年龄相仿。”
张行简弯眸。
赶考啊他考中状元那一年,还没有及冠。之后就是去和西狄谈判,遇到沈青梧
张行简认为自己也不算说谎。
张南屏“那我小你一些,不知我如何称呼兄台”
张行简想了想“我在家排行三。”
于是张南屏以为,自己认识了一个十分普通的张三郎。
张行简骗人本事实在厉害。
短短两日,张南屏就与他说了自己的苦楚。
张行简也在观察此人长得没自己好,皮相没自己好,身世没自己好,脾气看起来是个没什么主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