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令歌却是不要他回应什么。
他每次要拉下脸,和她谈那事,她便要捂耳朵“我不听不听不听,我只想听你讲课,不想听你说其他的话。”
李令歌眨眼睛“老师除了授课的时候,都怪讨厌的。”
张容“臣这般讨厌,真是辛苦殿下了。”
李令歌判断他没有要拉住她拒绝她爱意的意思,便放下捂耳朵的手,笑眯眯“我甘之如饴嘛。”
李令歌不想听老师拒绝自己,可也见不得老师被欺负。
有一日,李令歌从宫女那里听说,张家挑媳妇,又挑到了一个什么高家。据说十分般配,但是那家娘子却高傲无比地写了信,私下拒绝了张容。
李令歌气得跳脚我都得不到的老师,你居然敢拒绝
次日,李令歌在宫中见到张容,趁着弟弟还在打哈欠不肯过来前,李令歌向张容打听此事。
张容前夜熬了夜,脸色有些差,看着病恹恹,十分像为情所困的模样。
张容“啊,是有这么一件事。”
李令歌气“她怎么敢凭什么拒绝而且老师并没有追慕过她吧她就觉得老师一定看上她了直接越过两家长辈给你写信,这个娘子太不知规矩了”
张容瞥她。
张容道“我倒十分欣赏她。敢于反抗家族的娘子,在这世间,都十分珍贵。”
李令歌“可她拒绝你,她都没见过你,就拒绝你我诅咒她嫁给一个远远不如老师的郎君”
张容莞尔。
他本不应笑。
但他垂着眼,却是没有掩住那个笑。
他听李令歌骂了半晌,他只说“殿下是帝姬,不应口出秽语。”
李令歌不管他。
她的老师端庄正直,温和雅致,是世间那类最接近完美的郎君。她从不曾见他大哭大笑,也不见他诋毁过谁,更不见他稍有不体面之事。
他是那样洁白的人,容色修瑾,温润如玉,使人见之欢喜。
她格外想得到他,她小心翼翼地施展手段,想博取他的好感,想博得他的爱
她如此努力,如此小心翼翼怕毁坏的郎君,怎能有女子拒绝他
李令歌是不高兴的。
张容不说那高氏娘子,李令歌替他骂。
他竟被她逗笑。
他向后靠坐,稍微放松、唇角露笑的样子,让李令歌心动万分。为了博他一笑,她使尽手段。
张容摆手“够了够了,殿下不能这样。”
之后
小皇帝到来,李令歌收敛了自己,张容才沉静下来,不露出失态模样。
可张容是知道自己失态了的。
当夜,张容从宫中回到家中,躺于榻上望着青帐,脑中反复浮现的,都是李令歌言笑晏晏、生动十分的模样。
他只是想着,便心跳加速。
他伸手摸自己的唇角,知道自己忍不住笑了。
他伸手摸自己的心跳,承认他在一日日心动。
他意识到这个不可逆的发展,心中几多迷惘,知道自己必须尽快做决定,自己不可这样沉溺下去。
他曾用沉默来对抗李令歌的爱慕,而今看来,似乎失败了。
可他又怎敢继续沉溺
张家是个大染缸,是他父亲的一言堂。他每走一步,都受制极多。他初出茅庐,才入朝堂,想成为父亲的对手,想能反制父亲,已经十分难。
而李令歌身份又何其特殊。上有寡母下有幼弟,君臣之间本就互相博弈。站在输家那一方摇摇欲晃的皇室,如何与世家相处,在漫长的时光中,在李明书长大前,这都是李令歌的难题。
张容不想让情况变得更加复杂。
十八岁的张容告诉自己,我不能接受帝姬的爱意。我保护不了她,我无法在朝堂与皇室的争斗之下护她全身而退,我不能害了她。
一个男人,若是拥有一个身份十分复杂的爱人,若是护不住那个爱人,有何脸面顶天立地。
于是,张容有了一桩离开东京的差事。
是南方发生水灾,人手不够,东京派官员去赈灾,张容便去了。
李令歌并不阻止,也不哭闹。
李令歌偷跑去张家,然而要帮张容收拾离京的行装,要为他带上许多远行的衣物。
张容“”
张容制止她“这不是殿下该做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