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自己是幸运的,是被爱着的,是无际废土里的一棵好穗子,她渴望做一个天真纯粹的小孩,渴望在父母身边按部就班的慢慢长大。
而现在她拥有了梦想中的一切,开始恐惧失去。
这种恐惧像绳索一样束缚着苏佳穗的手脚。
眼前的纪景或许是她的救命稻草,又或许是压到骆驼的最后一棵稻草。
因为不知道该怎么办,苏佳穗问“稻草”“别讲道理了,你打算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季沐恬啊。”
“那情况都跟老师说了,宿舍她也住进去了,我能怎么办我还能把她赶出来吗再说这算什么事啊,同学之间帮个小忙怎么了要按你这个计较法,我早该跟你吵一百回了,你都让江延住到你家里去了”
“你老提江延做什么,现在是说季沐恬。”
“江延和季沐恬有什么区别江延特殊”
“你非揪着江延不放是吧”苏佳穗咬了下牙,快被他气昏头“我都想打你了。”
“好啊,你打啊,你又不是没打过”纪景更是气急败坏,攥住苏佳穗的手腕,扯着她的手往自己脸上挨。
“纪景你撒泼啊”
“谁撒泼我都在这跟你说半天了,你根本就没听进去嘛”
“我听进去了是你一直在跟我吵一直在东扯西扯你了不起,你现在都敢跟我吵了”
如果换在平时,苏佳穗情绪激动到这个份上,纪景一定偃旗息鼓,跪地认错也不在话下,可这些日子以来,他心里压抑了太多不安,汹涌的暗流突破了防线,席卷而来,势不可挡,已经不是他可以控制的“好,我不东扯西扯,你就说季沐恬到底碍着你什么了”
“她就是碍着我了开学那天她莫名其妙的在食堂哭,所有人都以为我欺负她,我冤不冤啊”
“八百年前的事你现在说,你这就不是东扯西扯”
“好,我说现在的,你昨天帮她办的职工宿舍,今天一早我就知道了。”
“所以呢”
“她这摆明了是给我添堵啊纪景你纯粹一个大傻子彻头彻尾的蠢货”
“对,我是傻子,我是蠢货,那你干嘛还跟傻子蠢货谈恋爱”纪景感觉浑身的血都涌到了头顶,他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干脆分手算了”
“分手”的余音尚在耳畔,可偌大的天台却瞬间陷入死寂,连争吵时急促的呼吸声都跟着消失了。
苏佳穗看着纪景,他微微仰着头,乌黑的瞳仁像是白瓷砚台里浓郁至极的一汪墨汁,那眼神是无辜的,软弱的,委屈的,甚至可怜兮兮的。
此时此刻,他应该是不想分手的。
可他还是斩钉截铁的把分手两个字说出口了。
就像剧情里那样,在一场浪漫的邂逅后,他为季沐恬心动,再也无法忍受为了和纪汉华置气随便找的女朋友,因此没有半点拖沓和犹豫的提出分手。
所以此时此刻她应该做什么,也像剧情那样,哭天抹泪的求着纪景不要分手吗
苏佳穗做不到,更懒得和纪景吵下去。
她点点头,转身离开。
剩纪景一个人在天台,涌到头顶的血逐渐回归原位,逐渐冷透,冷到浑身发抖,冷到胃液翻滚。
点钟的阳光,温暖和煦,却令纪景头晕目眩,他扶着栏杆,极为缓慢的坐到地上。
像做了一场噩梦,惊醒后发觉一切都是真的,却迟迟不敢相信,苏佳穗就这样走了,一句话都不说的走了。
苏佳穗当然不会说什么,苏佳穗又不喜欢他。
由他提分手,她或许还会觉得一身轻松,毕竟当初是她先跑来表白。
时至今日,苏佳穗表白那天的记忆仍然清晰保留在纪景的脑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