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婆子和纪氏半夜受到惊动,忙披了外袍过来看她。
二人在外面敲了许久的门,苏暮才红着眼开门。
纪氏撑着灯,见她形容狼狈,皱眉道“阿若怎么了”
苏暮没有说话。
两人跟着进了屋,纪氏暗暗瞪了柳婆子一眼,她露出难为情的样子。
也不知过了多久,苏暮才哀哀地坐到床沿,自言自语道“奴婢是个命苦的,在常州时有一个混账爹把奴婢当摇钱树,好不容易摆脱他跟郎君来了京里,原以为日子会稍稍好过些,哪曾想”
说到这里,她连忙抹泪道“倒是让纪娘子和柳妈妈看了笑话。”
柳婆子忙道“咱们都是在屋檐下的人,各有各的难处。”
纪氏也安慰道“你是郎君从常州亲自带回来的丫头,夫人是个明事理的人,就算要处置你,也得郎君在场。”
苏暮重新燃起希望,“真的吗”
纪氏点头,“自然是真的,咱们郎君在府里也说得上话。”又道,“他若要容你,就没有人敢说一个不字。”
苏暮垂下头。
柳婆子也安慰道“阿若莫要着急,待郎君回来后,自然有说法。”
苏暮拿衣袖擦了擦泪,喃喃道“柳妈妈说得是,待郎君回来后自有说法,可是奴婢到底是没根的浮萍,就算这回郎君把奴婢保下了,下回呢下下回呢”
这话令两人沉默。
苏暮幽幽地叹了口气,哀婉道“这偌大的府邸,竟没有奴婢的容身之处。”
柳婆子“郎君会保住你,你莫要这般灰心。”
苏暮摇头,“奴婢心有不忍,不想郎君因为奴婢而与寿王府生了隔阂,日后待寿王府的姑娘进了门,二女共侍一夫定有怨言,那时候奴婢便是罪人了。”
这话非常现实。
两人看了对方一眼,都默不作声。
苏暮点到为止,用歉意的语气道“天色已经很晚了,都怪奴婢失了态,惹得二位跟着劳心,委实不该。”
柳婆子应道“说哪里的话,一起共事了这么久,我这老婆子还是挺喜欢你的。”
她接连说了好几句宽慰的话,苏暮才作罢。
两人离去后,苏暮掩上房门,一改方才的懦弱,换成一副镇定沉着的脸孔。
她的目中充斥着狡猾的盘算,如果要从盛氏手里骗取到卖身契,唯有对自己下狠手才能瞒天过海。
现在她就要开始重操旧业在盛氏跟前装柔弱,装可怜,装身不由己的大肚量。
就算把盛氏哄骗了,也得让她心甘情愿被她哄骗。
不仅如此,还要同情她的遭遇,她的难处。
就像当初博取顾清玄同情那样,去博取盛氏的同情。
这不,接连数日永微园那边都没有动静,盛氏有些坐不住了。
她同方婆子发牢骚,揣测道“那丫头似乎没有动静,莫不是等着文嘉回来给她撑腰”
方婆子出主意道“娘子莫要乱猜,你若实在不放心,可以把柳妈妈叫来问话。”
于是盛氏差人去把柳婆子找来问情形。
柳婆子倒也没有隐瞒,把苏暮的大概情况说了说。
盛氏听到对方寝食难安,心里头稍稍放心了些,故意道“文嘉不在府里,他院里的人我自然不会私自处置,有什么也得等到他回来再说。”
柳婆子正色道“依老奴之见,那丫头也是个伶俐的,她说不想让小侯爷为难,日后待寿王府的姑娘进了门,二女共侍一夫多半难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