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现在,他成了那个笑话。
起初他纵着她的小把戏,却不曾想自己反而成为了被困住的鱼儿,对方明明已经把钩放了,他却把自己困在原地,走不出来。
顾清玄像木头桩子似的杵着,想着她现在在做什么呢
有些事没法细想,一个有夫之妇的日常会让人抓狂。
道德防线一直阻拦着他,可是他很想要她,很想很想。
胸腔被思念与渴求填满,在那一刻,顾清玄忽然有些体会到过年时自家祖母独自站在梅树前的孤独了。
那种思念深入骨髓。
她念着他的祖父,已经逝去了多年的丈夫,最亲密的爱人。
然而阴阳相隔,再无相见的可能。
当时她的心里头得有多苦啊。
现在顾清玄体会到了那种摧心肝的滋味,他尝到了思念一个人的痛苦煎熬,心里头苦得发慌,苦得要命。
那种满腔郁结促使他干了一件神经质的事,披头散发开门出去,连鞋都没穿,就赤脚前往梅香园。
外头月色皎洁,时不时传来虫鸣声。
值夜的婆子受到惊动,见他像鬼魂似的穿着寝衣光脚走出来被吓了好大一跳,忙唤道“郎君”
顾清玄没有理会,整个人仿若游魂。
素白的寝衣宽松肥大,齐腰青丝在微风中凌乱披散,他的神情木然,走路的速度极快。
婆子意识到不对劲,还以为他被鬼勾了魂儿,大声喊道“郎君怎么了”
顾清玄没有理她,自顾前往梅香园。
婆子被吓坏了,赶紧去把纪氏和柳婆子喊起来。
二人被吓得够呛,匆匆收拾形容追了出去。
顾清玄一言不发前往梅香园,月色把漫天繁星衬得黯淡,周边蛙声一片,时不时飞舞着萤火虫,一派生机勃勃。
永微园的仆人在后头追,纪氏慌忙喊道“郎君”
顾清玄恍若未闻。
柳婆子差点吓哭了,哆嗦道“郎君这是怎么了,大半夜的会不会是梦游”
纪氏心头也慌,忙道“莫要胡说,郎君打小就没梦游过。”顿了顿,连忙差其他仆人去告知映月苑那边。
顾清玄光着脚踩在地上,有时候被石子磕了脚也浑然不知,他满脑子都是当初顾老夫人独自站在梅树前的情形。
那时的她孤独至极,仿佛天地间就只剩下她一人。
以前他不明白,为什么每年她都会在梅树下站许久,现在他明白了,体会到那种彻骨的思念是怎样的煎熬。
她在思念一个人,思念一个再也见不到的人。
他现在亦在思念着一个人,思念一个他还有机会再见到的人。
梅香园的那棵梅树数年如一日,它的枝丫上挂了不少红绸绳,多数都是京中世家女郎们祈愿挂上的。
尽管它生长在侯府里,顾清玄却从未像那些人们一样去憧憬它能给世人赐予美好。
一生一世一双人。
世人都艳羡顾老夫人的婚姻圆满,追求忠贞如一的美好爱情,顾清玄从不信这个,他只相信人定胜天。
而今夜,他忽然悟了。
他无法忍受自己也像祖母那样,每年站在梅树下思念一个再也见不到的人。
他更无法忍受日后娶一个并不符合自己要求的女郎共度一生。
以前他觉得女人大抵都是差不多的,娶谁不是娶。
现在尝到情爱滋味后,便挑剔起来。
有些人,哪怕她是天仙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看不顺眼就是看不顺眼,不愿意将就就是不愿意将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