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她的闺名
阿织点了点头“好。”
庄子在城北,驱车过去要小半个时辰,管家已经提前把一切都打点好了,庄上仆从繁多,奚琴看了一眼,觉得这里竟比城西的梅宅更热闹些。
他把庄夭夭送回房中,唤来管家交代两句,见远山夕阳西下,径自往外走。
还没出屋,袖口便被拽住了,庄夭夭问“表哥,你要去哪里”
“自然是回家。”
听到“回家”二字,庄夭夭不高兴了,她幽怨道“可是,天都这么晚了,表哥留下来陪夭夭,好不好”
奚琴没答这话,移目又看了眼天色。
就这么片刻工夫,黄昏褪色,天已经彻底暗下来了。
庄夭夭握着奚琴的袖口,轻轻晃了晃“表哥,你什么时候休妻娶我”
奚琴没吭声。
庄夭夭娇声道“表哥,你是知道的,你想办的那桩案子,如果办不成,那是会死人的。可是这天底下,除了我父亲,没人能帮你。你来京城的时候,我们不是说好了么夭夭愿意跟你私奔到山南,等生米煮成熟饭,夭夭怀了你的孩子,我父亲再不想管闲事,也只有出手相帮了,毕竟我是他唯一的宝贝女儿。到那时,你想翻什么旧案,救什么人,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她说着,褪下披帛,露出肩头大片雪肤,朝奚琴走近一步,吐气如兰“表哥,你今夜当真不陪夭夭么春夜美景,良宵一刻,岂不值得珍惜”
她的指尖越过衣袖,勾住他的一根小指,就要往他袖口里探。
手背的冰链被触碰,奚琴径自抽回手,退后一步“我得回去。”
“你”
庄夭夭错愕地看着他。
“她是个会把别人的话字字句句印在心中的人,今夜她既答应了要等我,我不回去,她一定会等到天明。”奚琴道,“我不能待在这里。”
言罢,他再不停留,很快消失在庄外。
庄夭夭看着奚琴的背影,片刻后,慢慢地笑了起来。
那本该是一个闺中女子幽怨的苦笑,渐渐却沾上凶意,笑着的唇如沾了血一般红,森然怨气布满弯着的笑眼,变成两只可怖的黑洞。
她站了起来,缓缓往外走,却不像先前那样规行矩步,而是踮着脚走戏步,就像花楼里教的那样。
原本人来人往的庄子一下子即若无人,庄墙上开了一条若隐若现的鬼路,那头连着一片雾中沼泽。
在庄夭夭跨入沼泽的一瞬间,经年不褪的大雾散去了,尸山血海就在眼前,两年多的时间,她大概能数清楚这里有多少尸骸,左右它们被封在时光里,总是一副旧模样,半点不曾腐化。
庄夭夭若无其事地从尸海中走过,来到一座孤坟前坐下。
坐了一会儿,她忽然笑了,说“你知道么,近日我在怨气涡里撞见了两个有意思的人。”
孤坟中无人应答。
“你也知道,每次进入这漩涡的人,虽然会经历我们三个当年的事,但人心不同,遭遇便会不同,这不是我能左右的。就像上次那个姓崔的修士,他洁身自好得很,瞧不上花楼的妓子,我只好扮成一个寡妇勾引他。
“这次来怨气涡的两个人,他们之间的羁绊好像很深,我怎么拆都拆不了。尤其那位俏公子,长得一副天上人间绝无仅有的风流模样,心中只有他的心上人。女鬼的媚术虽然比不上魅狐,好歹这是在我的怨气涡中,今夜我使尽法子想要留他,他还是走了,你说,是不是因为我变成鬼了以后,没有从前貌美了”
庄夭夭幽怨地叹了一声,“没法子,我只好另编个理由诓他们,说我父亲能帮他们翻案。难为我一个下三流的妓子,而今却要扮成大户人家的小姐,好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