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天生美貌,不着寸缕的身上虽然有伤痕,但完好的地方,依旧莹润如玉。
灰衣男子挑起眉“做什么”
“这不是你想的吗”庄夭夭道。
其实这不是第一次了。
她没有家,生来流离失所,这么多年,也有人愿意施舍她,只是施舍都要付出代价。
代价何其残忍,她不愿意,拼命挣扎,那些人便把她的手脚绑起来,她如果咬人,他们便把她的嘴堵上。
这一次是她饿极了,自愿跟来的,所以她自行脱了衣,想要早早了结。
“不必,你太脏了。”灰衣男子却说。
言罢,他拍了拍手,门口的两名护卫便把庄夭夭推去隔间。
隔间搁着浴桶和干净衣裳,庄夭夭洗好了,换了绫罗裙出来,身姿袅袅婷婷,已是人间罕见的美色。
灰衣男子上下打量她一眼,勾起她的下颌,说“我看你虽是一个乞儿,倒也懂一些道理,得了我一饭之恩,该知道滴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山南城有一个新上任的县令,你去接近他,帮我打探一点消息。”
方至此时,庄夭夭才听出灰衣男子的口音很奇怪。
但他遮着脸,她没发现他是胡人。
在她眼里,县令已经是比天还大的官,她不理解他为何还要因此消沉,正如她不明白梅松照分明已经有了妻室,为何还要来妓馆找她。
她其实谈不上喜欢梅松照,可能是太早经历了人世磨难,她觉得情爱都是虚无缥缈,只有眼前的一餐一饭,软榻香衣是真实的,她无比珍惜眼前的日子,至少她不必再挨饿,不必受人欺辱,何况梅松照还是这样一个俊朗公子。
“夭夭。”庄夭夭说,“奴家夭夭。”
再说她哪里可怜了
庄夭夭在马车中睡了一觉,等到再醒来,她已经在城外的营地。
她跟着老鸨费劲地学认了一些字,老鸨还想教她琵琶,教她长袖舞,说男人喜欢这些,但庄夭夭不想学,学技艺可太苦了,她觉得自己有美貌就足够了。她只喜欢哼小曲,偶尔自己填一些艳俗的词来唱,她就高兴,她还喜欢踮着脚走戏步,甩着帕子在水台子上走上一圈,人就像仙人一样飘起来了。
营地中的风沙很大,洛缨站在一个营帐前,居高临下地盯着她,语气凛冽无比“山南关外军情泄露,是不是你做的”
女子很好看,身量也高,明眸长眉,眉宇间有一股英气。
数日后,梅松照又来了凝香馆。
那日,她就是迈着这样的戏步,轻盈地走到梅松照跟前,夺过他的酒杯,柔柔地说“县令大人,少吃两盏,酒吃多了难受,奴家可要心疼。”
庄夭夭其实无名无姓,她流落多年,小时候,旁人唤她“小叫花”,长大一些,那些人又喊她“女叫花”,到了凝香馆后,老鸨见她美貌,挖空腹中不多的墨水,想出来一句“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你就叫夭夭吧。”
庄夭夭忽然起了一个促狭心思,她佯装生气,道“你要纳我做妾我可不做妾,要做,我就要做正牌夫人”
见到洛缨,梅松照瞬间酒醒,结巴道“阿、阿缨”
诚然梅松照吃醉了,诚然那酒里被老鸨下了药,但那一夜颠倒温柔,实在令人沉溺,梅松照的确动摇了,从此,他的心里就多了一个人。
一个妓子口出狂言,居然妄想做县令夫人,真是天大的笑话。
后来她知道,洛缨这年才十七岁,比她还小一些,但是她早早上了沙场,眸中有风霜,气度十分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