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老四心中一片冰凉,皱巴着一张脸,几乎快哭出来“可是大人,小的妻儿确确实实是大病了啊,要是没了这救命钱,小的全家都活不成了”
“监丞大人您行行好,小的日后给您做牛做马,一定把这钱还给梁大人。”
监丞嘿然一笑“我这不是来给你送赏钱了吗”
陈老四望着那可怜的十个铜板“十文根本不够诊费的,别说还有抓药的钱”
监丞眼珠转了转,摸了摸下巴“这样,我刚好认识一个大夫,看在我的面上可以只要十文钱诊金,你要是能再拿出一两银子做药费就行。”
陈老四焦急道“一两银子”
监丞摇头道“你在这里二十多年,别告诉一两银子都没攒下来,要是不愿意,就算了。”
陈老四惶急地抓住他的衣摆“别,别走”
他在破旧的屋中翻箱倒柜一阵,从一个破木盒中取出一对小巧的耳环,是妻子的陪嫁物,也是家里仅剩的最后一点值钱家当,本来夫妇二人想留着以后给儿子成家用。
陈老四心疼地擦了又擦,小心递到监丞手里“这个,您看够吗小的实在没有别的了”
监丞在掌心掂了掂,免为其难地点点头“好吧,看在你今日表现不错的份上,帮你这一次,下不为例。”
监丞贼眉鼠眼的目光又在陈家媳妇脸上转了一圈,嘿嘿一笑,一把抢走陈老四的那锭银子,连同桌上的十文铜钱一并摸走,揣进自己兜里,施施然走了。
陈老四茫然地跌坐在床边,五两银子没了,陪嫁首饰也没了,就连那十文钱也没了,一时间门,他竟不知是该欣喜监丞承诺里的那个大夫,还是该大哭一场。
陈家媳妇忧心忡忡地望着他,强颜欢笑地宽慰道“孩儿他爹,算了吧,熬一熬也就过去了,明天再试试土法子,说不定会效呢”
陈老四勉强打起精神“你放心,监丞大人说会找大夫来的,今天来了一位贵客,好像是京城里的大官,他要是不找大夫,我大不了就去那个大官面前告状”
监丞从陈老四屋子离开,乐呵呵地随手抛着新搜刮的银两,心情极好。
他回到自己住所,对正在洒扫的随从道“前天不是有个自称是郎中的,刚刚发配来矿场服苦役的吗”
随从想了想,点点头“是有这么个人,刚刚过来,听说是因为医死了人,被人告到官府,才被发配的。”
监丞嘿然道“你去找到他,去给陈老四一家治病,若是他识相,免他一顿鞭子。”
随从连连称是,奉承道“大人真是仁慈,竟然还派人给陈老四家里瞧病。”
监丞心中哼一声,要不是突然来了一个神秘的“喻公子”,他才懒得理这这种事,生死有命,谁让他家非要得病呢怪得了谁
反正大夫他也找了,若是医好了,那陈老四一家还不对自己感恩戴德若是医不好,那自然是娘俩病的太重,命该如此罢了。
翌日。
一早,梁督监热情地款待了萧青冥一顿“丰盛”的早餐,就陪同他们去露天冶炼处,看看工匠们冶铁锻钢的情况。
远远的,众人便听见火炉燃烧的噼啪声,铁锤敲击的金鸣之声,还有运输矿工们拉扯驴子牵引的运矿车的喊号声,交织在一起此起彼伏。
整个冶炼处温度如同一个巨大的蒸炉,升腾的空气在眼前扭曲。
大多数匠人和矿工们都赤着上身,皮肤不是被晒得黝黑,就是覆盖着一层裹着汗腻的矿灰,脸上神情麻木,不断重复着同样的动作,不知疲倦地挥汗如雨。
一路上,萧青冥注意到了不少监工,他们没有拿鞭子,手里倒是有卷小册子,偶尔记上几笔。
无论是匠户还是矿工们,腰上都别着一块腰牌,涂上了不同的颜色,每种颜色对应一个区间门,他们不能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