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精神却极为亢奋,勉励抬起敌人首领的头颅,如同献宝般交给父亲,血红的双眼隐约泛着傲然的光芒
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单枪匹马诛杀如此多的敌人,是他十九岁生命中最辉煌的胜利。
“父亲,您看我杀了他孩儿击退了那些燕奴,他们不会再来追杀我们了”
喻行舟虚弱地扬起嘴角“孩儿要保护你们,说到做到”
喻正儒眼眶湿润,正想说些什么,视线落在那颗头颅的一瞬间,陡然瞠大双眼,满脸都是不可置信的错愕和震惊。
“怎么会察诺你把燕然的副相察诺杀了”
“这些人不是燕然南下的前锋,他们是护送察诺来和谈的”
喻正儒眼前一阵天旋地转,方才满心的喜悦和激动,瞬间化为乌有,只剩下无法接受现实的惶恐和愤怒。
喻行舟恍惚间看见父亲勃然变色的脸,不明所以“父亲,怎么”
“啪”一记沉重的耳光狠狠扇在他脸上,喻行舟整个被抽懵了,一个趔趄踉跄两步,身子晃了晃,才勉强没有跌倒。
他难以置信地捂着脸,抬头看向父亲,艰难开口“为什么”
他不是击退了敌人吗,不是保护了家人吗,他独自一人跟那么多敌人周旋,差点命丧当场,好不容易拖着满身的伤得胜而归,换来的却是一个巴掌。
“为什么”
瓢泼大雨冲刷着喻行舟苍白的脸,他努力睁大眼睛,不让委屈的眼泪涌出眼眶。
他固执地望着父亲悲哀的双眼,任凭自己被大雨淋得狼狈不堪,像一块灰败的顽石,一层单薄的皮囊,仿佛疲倦到了极点,随时都会压垮,倒下。
喻正儒仍举着右手,那一耳光打在儿子的身上,也深深打在他心里。
他右手发颤,脸上神情是前所未有的痛惜“你知道你杀的人是谁吗”
喻行舟茫然地摇摇头,还能是谁,自然是敌人。
喻正儒双眼微微发红,嗓音颤抖“他是燕然副相察诺,是燕然王的亲叔叔,也是燕然朝廷重臣中,唯一一个精通启朝文化,坚持和平谈判的主和派大臣”
“正是有他在燕然竭力游说燕然王议和,反对那些强盗般的主战派,燕然内部才不是只有一个声音的铁板一块。”
“他此行,必定是来同我们和谈的而现在,却被你杀了,还把头砍了下来”
喻行舟愣了愣,微微张了张嘴,一道冰冷沉重的深渊朝他逼近过来,他脊背发寒,近乎仓惶地摇头“我、孩儿不知”
喻正儒痛苦地望着喻行舟无措的脸“你怎会不知你怎能不知在你的书房里,为父早已亲手整理过朝廷和燕然重要大臣的情报。”
“他们的样貌职位特征性格,这些重要的东西,都在里面,为父多少次让你仔细研读,而你,宁可把时间花在看话本、听戏、习武上,为什么就是对这些朝政大事不上心”
喻正儒喟然长叹,失望到几乎绝望“无知不是罪过,倘若你只是出身在普通百姓家,一个普通的孩子”
“可那你不是你已经是朝廷官员,一言一行皆代表着朝廷,你是我这个丞相的儿子,是喻家将来的家主,多少人会看你的脸色行事,会把你的言行解读为为父和喻家的态度。”
“你还身怀绝高武功,你手中掌握着决定生死的力量。”
“当你拥有这一切常人不能及的权势和力量,你的无知,就是天大的罪过”